“褪去全部衣物。”大将军冷漠地说道,好像刑架上是一只野兔,而不是一个人。
校尉们面面相觑,平常打到这个程度,行刑官都会出手制止,以显大幽宽容。可眼前这个人分明是国主的儿子,为何还会下如此狠手。
“速去行刑!不借此机会,长宗室威严,其他人还以为我大幽宗庙重地,如同寻常街市,能任意走动。”大将军提高了声调。
英天纵,嘴角斜吊着,心里暗自思忖。他眼看着两人一起进入宗庙,没能一起教训教训那个青国世子,真是错过一个好机会。
几条鞭印纵横的爬满北临的后背,每条鞭印中心已是发亮的紫色。
校尉盯着北临血肉模糊的后背,无从下手,为首的校尉一咬牙,“脱吧。”
四人正要将北临的裤子褪下,突然远处一行人,推着一驾车辇,由一位内侍官打着灯笼,快步走了过来。
众人都被这一行人吸引,不一会,看出那正是国主的车辇。王文昌并没有想到国主会来,赶忙走上前,跪在地上,双手向前伸,直到额头碰到了地面,样子卑微至极。
大将军英山易不屑地看着王文昌,从容起身,整了整衣甲,走到王文昌前边,半跪下来。
北云正走下车辇,并没有理会跪在身后的两人,快步走到刑架旁。看着北临后背一条条紫得发黑的鞭印,想要抱起北临,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灼滦也焦急地大喊道:“快拿清水,北临公子眼睛被迷药迷了。”
“松绑,松绑。”北云正招呼着,一群内侍走了过来。
大将军英山易,转过身,继续跪下说道:“启禀国主,这个毛头小子不知是何家人,擅闯宗庙重地,臣请出太庙令依大幽律法,正对这个小子执行鞭刑,以正国威。”
北云正,脸稍色怒道:“这是寡人的临儿,你们眼睛都瞎了吗?”
没等大将军说话,“臣接到大将军的举报,有人擅闯宗庙重地,夜色凝重,再加上臣老眼昏花,并没有看清这人竟会是北临公子啊。”王文昌趴到北云正的脚下,就像是一直乞求喂食的狗。
大将军不慌不忙,“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即使国主公子,也不可徇私枉法。”
王文昌听到大将军这么大不敬的话,全身瘫软,不做声,一味地用力将头撞着地面。
“大夫以上犯罪,必协同三法司会审,秉承于寡人之后,才可施刑。”北云正正色道,“尔等可是在行僭越之权。”
王文昌越磕力道越重,不一会头下已出现点点血迹,嘴里重复道:“微臣该死,微臣并未认出北临公子,微臣该死,微臣知罪。”
“三法司会审,末将没记错,还是失德的楼氏弄出的一套,旨在包庇自己同宗的律法吧。”大将军没有得到北云正的免礼,竟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难道,国主想学那失德的楼氏?”
众人听得大将军之言,都是暗自发颤,王文昌竟翻着白眼,直接吓晕过去。
“大胆!”北云正没想到英山易会出言不逊,两根手指绷直地指着大将军。
此时内侍官们用清水将北临的眼睛洗净,清水微凉,少年缓缓睁开眼,挣扎着抬了下头,恰看到灼滦在眼前,“你快走,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快走。”
头随即无力地垂了下去,蓬乱的头发像是一条条枯柳,就要落到地下变成肥料。
大将军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近北云正,一国之君被自己臣子慢慢拉长的身影所笼罩,心突然提了起来。北云正知道英山易现在已是毫无顾忌,自己的权威、地位和被抽了几鞭子的儿子一样,如今都是待宰的羔羊。心里怒气与不甘升起,就要站起来,内侍官一把抓住北云正的手,紧闭着双眼摇了摇头,他历经三朝,明白每位国主都活在英氏大将军横行霸道的阴影之下。
北家的人能成为大幽国国主,英家的军队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一直以来英氏一直担任大将军一职,掌握着北幽的精锐“绝云骑”。
前两代大将军与国主亲如兄弟,但随着地位越来越高,英家的势力遍布朝野,大将军越来飞扬跋扈,国主与英家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后来北幽历任国主,对身边这个大将军都有所顾忌,但又不得不依靠着英家手下的军队。
北云正想想这些年对英山易的忍耐,无奈地对着大将军说:“临儿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也算依律服刑了吧。”
灼滦听见北云正咬牙的“咯”“咯”声,像是有一把木槌,一下下锤着自己的身上。
身边一位年轻将军凑上来,对着英山易耳语,“那小子挨了六鞭子,怕是一个月都别想下地,不会妨碍……,别因为这事让国主对咱们有所防备,因小失大。”
英山易略一思索,觉得有道理,正要说话时。
英天纵走了上来,低声道,“父亲,那个青国世子也要给点教训,平日里处处与我作对。”英天纵按了按肩膀,“上次就是他伤的我肩膀,现在还疼呢。”
“他也踏进了宗庙,只是被他逃走了。”英天纵觉得不满意,气狠狠地又加了一句。
英山易爱子心切,听到儿子受伤,难免不为儿子出头,“国主,擅闯宗庙鞭三十,这是立国时定下的律法,怎么能轻易更改。”
“滦世子,你不是也踏进了宗庙,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朋友受刑,是不是不太仗义了。”英山易转而看着灼滦,似乎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满意。
北云正看了看血肉模糊的北临,又无奈地看了看灼滦,眼睛里像是在乞求着什么。
灼滦知道这是英天纵的圈套,看着被抽得昏死过去的北临。
“好,剩下的鞭子,我替北临公子受罚。”说着,灼滦解开自己的袍衫,脱下内衬,赤裸的站在夜风中。
北云正突然觉得这位清秀的世子高大了许多,又觉自己实在窝囊,竟需一个孩子来解围,不禁闭上双眼。
云层将月亮遮蔽,夜更加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