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顺着墓碑往下看碑文,孝子的辈份是“起”字辈,孝孙的辈份是“应”字辈,我的奶奶就是方姓的应字辈,这样看来,这位老人也算得上是我的高祖辈那一代人了。
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那几句戏谑之言,虽然也就只是随口说笑,但是随口就和高祖辈的老人开玩笑,也显得不是很妥当,连忙起身,跪下拜了三拜,口中说道:“高祖,我刚才只是信口胡说,您千万别当真,就当是我小孩子不懂事,请您保佑我今天可以多打上三只两只野兔野鸡的,等过年我们邀请祖先回家吃饭时,请你一同前往,后辈小子也可以对您尽一尽孝道。”
拜罢起身,却也不敢再去坐立在那墓碑之前,就找了附近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背着阳光看着不远处的桃花村,只觉得屋瓦锃亮,仿佛天上的光辉已经尽数传给了这片小小的土地。土地上的一切物事也瞬间变得光亮起来。
我的心情也不再惦记着生死价值,只为能感知了这世界此刻的美好和安逸而无比满足。
我欣赏着眼前的光辉,沉浸在内心丰盈的惬意和满足之中,突然听到一声树影响动,“呼”地一下,就见到大狼狗蹿了出来。
大狼狗嘴里兀自叼着一只野兔,硕大无比。
我心下高兴,急忙起身,掏出身上细绳,从大狼狗的嘴里接过野兔,熟练地绑住野兔的后腿,然后扔在了地上。
我的工作已经做完,摸了一下大狼狗的头,为了奖励它今天旗开得胜,我还顺了顺它身上的毛。
老伙计一向懂得我的招呼,我料想着它会不出意外地再次冲进树林里,继续搜寻,但是大狼狗却似乎不想再动,用舌头舔舐着我的手。
我心下泛起狐疑:莫不是大狼狗又发现了什么鸡兔同穴的妙境?但即使真是那样,我也不能再赶尽杀绝,再给野鸡野兔把窝给端了,只抓些零碎的也就够了,多则三五只,少则一两只,今天的任务也就算是结束了。毕竟,这些生命一旦落入我的手中,也就难逃一死的厄运啊。
于是,我再次轻抚大狼狗的后背,告诉它:“今天我们能抓多少就抓多少,它们的窝,我们就不要去了。”
大狼狗不舔我的手了,对着我“汪汪”大叫了几声,我一下子有些不高兴起来:“我知道你了不起,但是已经给你说了不端窝,只抓些跑出洞来的,你怎么还倔上了?”
大狼狗的眼睛里冒出了一丝如火花一般的愤怒,“汪汪汪”乱叫,此刻的情景和平日有些不大相同,我不敢再怠慢,立马对它说:“那你带路,我和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大狼狗一听,转身就小跑起来,我就紧紧跟在它身后。
已经有了上一次遇到野猪和闯进蛇洞的经历,这一次,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右手捏紧了磨得锋利的镰刀,随时准备投入一场战斗。
待到已经七拐八弯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穿过了长满灌木杂草的丛林,赫然间,便就见到了一个山洞口。
我心下嘀咕:“看来我猜想得不错,果然又是一个兔子窝啊。”
我刚想要就此打住并阻止大狼狗端窝,就听到洞内依稀之间传来一阵如婴儿啼哭一般的声响,我一下子心里打了一个激灵:莫不是刚才对那位长者不敬,此刻就开始误打误撞地走近了一个非人设置的圈套吧?
想到这里,心下不禁大骇:人家说,鬼神之说,不可全信,却也不可不信,我一向不信邪,现在是要遭到惩处了。
我急忙转身想要离开,但是大狼狗已经冲了进去,我只得转身,对着洞口大叫:“大狼狗,快出来。”
我的声音有些嘶声力竭,似乎那洞内等着大狼狗和我的就是刀山火海的魔窟一般。
但是,平日里对我的话十分听从的大狼狗,此刻却如充耳不闻,心中一阵怨怪。
本想自己先行离去,在刚才的地方等它,顺便也到“方公青山”的墓前给祖宗道歉,不要记恨我刚才的不敬,但是,转念想到当年我们共同抗拒围捕的事情,又想到大王山上大战野猪的情景,再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大狼狗对我们家的种种恩赐,我就迈不开逃跑的步子。
一咬牙:豁出去了,死就死,本来就没怕死过。于是,我就缓步进入了山洞。
走进去差不多十米,光线在此处断裂开来,加上这山洞恰好是方家山的背阴面,光线原本较弱,再有了高耸的树木遮盖,进去之后,就如身在夜晚的大片黑暗之中。
心下原本就有些害怕,现在再置身黑暗之中,恐惧之情更甚,只是想着大狼狗已经率先进入,无论如何也不可退步,于是,咬紧牙关,心下一横,也就继续向前走去。
我试探着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迈进,一边就叫着大狼狗,但却没有听到任何回音,山洞里响着的是我喊出去的“老伙计”的阵阵回音。
又往里面走了十几步,再一次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声音微弱,几不可闻,如果不是在噪音很小的洞口和这几乎没有杂音的洞内,几乎是难以听到这柔弱的声音的。
尽管心上已经有了九分恐惧,但想到老伙计还在里面,也顾不上许多,还是循声走了过去。
走了差不多五十步,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这打火机是哥哥结婚前为了赶一赶气派而买了,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小片空间,恍惚之间,就已经见到大狼狗在冲着我摇尾巴了,脸上浮现出了似人一般得意的笑。
我心里还有些抱怨,一边骂着“不听话的死狗”,一边朝它走去。
打火机的齿轮已经烫到了手,我连忙松开,待到已经感觉到大狼狗贴到大腿了,我才试了一下打火机的齿轮温度,感觉已经降温了不少,就再次打燃了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