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再次去了忘川河;幽若虽一向好性,却对无尘很是不喜,只随他自生自灭;欺雪给他灌了一碗药后就将他扔出冬苑再不管;寒蕊在告诉了无尘我的所在后也不再理他;至于昙,则被我一直拉在身边。
如今这锁心城里,对无尘最无感的,是我;对无尘最憎厌的,便是昙。也不知无尘是长得哪里讨了昙的嫌,只要见着他,昙总忍不住便要动手。无奈,我只得拉着昙一起回玲珑阁。
因着这个小插曲,去寻小凡儿的事情,也只能再稍稍等上一等了。
这厢,昙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训斥:
“那个人类将你伤成那般,你那百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都忘了?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算了?对着我的时候你不是挺刁蛮的吗?怎么碰到无尘,你就成缩头乌龟啦?”
拭去被昙喷了一脸的水渍,赶紧将她手中的茶盏拿开:
“左不过是场劫难。许是为了还我三千年前造下的罪孽吧。既然已经将凤心找回,其他的,还去计较什么?”
“呵!你倒是大方!你知道当初在锁心城外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有多狼狈吗?比那个什么尘的惨上多少倍你知道吗?如今你竟还心疼他?还特意将他救出来!你再看看你这满头的银丝…告诉你臭小六,纵然你不想计较,我也是必要同他计较的!”
揉了揉有些嗡鸣的耳朵,无奈笑看着正气呼呼双手叉腰看着自己的昙,心下不禁暗叹自己方才的明智!若不是早早将那茶盏收走,这会子,又得喷了我一脸。
按着昙的肩膀让她坐下,端起手边的茶盏递上让她润润喉咙,这才笑着解释道:
“曾经我爱他,自然事事想要同他计较。如今,他跟我已再无半分瓜葛,我又何必耗费心神与他计较什么?他只是我的一场劫难罢了,如今劫数已清,他于我,也就是个陌路人。和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那你这么多年受的苦算什么?凭什么这么便宜他?”
手中的茶盏被昙重重放下,不过还好,茶盏并未见开裂。这套羊脂玉瓷茶具可是小凡儿巴巴从人界寻摸回来的,若弄坏了,少不得又得找我哭一通鼻子。轻轻将茶具挪开,伸手握住昙捏紧了的拳头。
“你也知道了,那苦,原是我自己要受的。是我对自己的惩罚,与无尘并无太大干系。”
“好啊!既他于你而言只是个陌路,那我若现在过去杀了他......”
望进那双依旧闪烁着小小火星的双眸,学着昙的样子狠狠给了她脑门儿一个暴栗。
“昙,别试探我,他的生死自然与我无关。但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背上业果,你可想清楚了!”
“我...哼...对着我,你倒是伶牙俐齿、锱铢必较的很!”
看着昙像只斗败的小公鸡一般垂头丧气,我竟没来由的心情大好!揉了揉两个小家伙光溜溜的小脑袋,不由再次想起了尚未寻着踪迹的离凡。
“我那可怜的徒儿,到底让你扔哪里去了?都过去一年多了尚还不曾回来,她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烦难吧?”
算算日子,离凡离开都已经一年多了,这次,确实是远了些。
“她身上不是有你留下的气息吗?如果她有事,你还能感应不到?”
抢过我手中的两个小家伙,昙没有一丝作为罪魁祸首的心虚。
“怪就怪在,我虽能感知到她无恙,却又感应不出她到底在哪里。整个盘古大陆,似乎都没有她留下的气机。”
“莫不成被扔到其他时间界面上去了?那可就坏了!以她的那点子法力,肯定回不来的!”
看着这个满脸兴奋的‘罪魁祸首’,就算为了小凡儿,我也要拖着昙陪我一起去找。
”欺负我徒弟的账,回来再跟你细细的算。现在,你先去替我打发了门口的无尘吧。我实在不是很愿再见他。”
看着紫藤花架下明显瘦弱的身影,说不清心底这点子酸甜苦辣咸的滋味到底是什么。
“你就不怕,我当真杀了他?”
对着昙瞧不清喜怒的面容谄媚一笑,语态坚定:
“先前,你确实会;不过如今,你不会!”
“哦?这么信我?”
“因为你是我五姐姐,惜我、怜我,也知我、懂我!”
一直下压的眉峰不自觉的挑了挑,我知道,这个马屁,拍得她很中意!
“不是说,已是陌路吗?见着陌生人,也是这般扭捏?”
这厮,见我着实没那死灰复燃的心思,竟越发将自己端了起来。对着我扬眉挑衅。
“往事如烟,无尘就像是我心上那道永不会消失的伤疤,虽然还在,却再不会有当日的痛楚。见或者不见,于我而言,都只不过是一个忆得起的过去和回不去的曾经罢了。我也只是,懒得见他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而已。”
昙摇头晃脑的笑眯着眼,索性躺到塌上闭眼装睡:
“这事,我去还真不顶用。就算扔他出去,想来他也不会离开天柜山的。说不定还会拼死找回来。你是不知道,当初骗他你在锁心城,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愣是破了锁心城外围的结界冲了进来。被我们姐妹几个围攻之下也毫无惧色,一心只问你的踪迹。后来见不到你,以为自己受骗,又苦于脱身不得,最后若不是你心疾陡发被离落离凡及时带回来,说不定他还真的就自爆了呢!倒是个性子刚烈的。”
“听你所言,该是对他多有欣赏才是,怎的方才又一副极欲杀之而后快的模样?”
看着老神在在的昙,终是忍不住出口揶揄。之前若不是我拦着,无尘此刻,恐怕早没命跪在那里了。
抖着高高翘起的二郎腿,昙回答的一脸坦荡:
“欣赏归欣赏,敢伤我混世魔王的妹妹,不让他魂飞魄散已是仁慈了。只可恨你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居然就这么算了.......”
末了,还不忘恨铁不成钢的瞪我一眼。
转头看向仍旧笔挺跪倒在地的那抹瘦削身影,长叹一声,终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也好,情既由我而始,缘也便该由我而终。
紫藤花架下,深刻脑海的身影依然那般熟悉。如今,却再没有了曾经的青涩悸动。只余下浅浅的窒闷,和无限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