巉山之巅,云雾间偶尔窥见碧瓦飞檐,飞鸟不时滑翔而过,正逢春,山间点缀着层层粉黛,清风拂过,掀起一阵绯色花雨,花香弥漫在空气,并不浓郁,令人心旷神怡。
为了让月浅絮静养不被人打扰,殷岐特地将她安置到了一座独立清幽的院落里,所以夙凝夭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几个人。
“叮铃铃”不知何处的铃铛被风吹响,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山间,踏着小径循着铃音,夙凝夭走到一座断崖上。
只见险峻的断崖旁一株巨大的梨花开得格外繁盛,花枝靠着一座小亭,雪白的花瓣铺满了半边檐瓦,清风过处,檐角铃铛晃荡作响。
此时,亭内已有一人。
那是一个身着暗红色劲衣的女子,她看着远方不知所想,一头发丝高高束起,飒爽利落。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身,待看清来人后,她眉头不甚明显的皱了一下。
见人走过来,她向夙凝夭行了个礼,淡淡道了声:“月谷主。”
“嗯。”夙凝夭微颔首,没有多看女子,越过她走到栏杆前。
亭子悬在崖边,一眼望下去崖谷幽深看不见底,只能看见一层白雾笼罩在中间。
苏叶看着夙凝夭的背影,红唇一抿,眼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自从月浅絮出现的那天开始,苏叶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果然,这个女人开始纠缠起主上,而对所有人都漠然无情的主上,居然会纵容她的放肆。
这种感觉很糟糕,在她眼里,主上应该是清冷孤高似谪仙般的存在,这世上任何人都不配染指他。苏叶清楚主上对月浅絮没有情爱,可那种特殊却是绝无仅有的,这令她十分不舒服。她忘不了那日,主上踏过一片狼藉,亲自将一个女子从血泊中抱了出来,任凭他不染一尘的白衣上沾染了肮脏的血污。
可惜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这个女人就会再也醒不过来,就会再也不会纠缠着他!但是她如今却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苏叶看到她转过身来,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好似十分得意,得意没有死透,得意她在主上心中的那份特殊。
夙凝夭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叶,尽管她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就连眼神都掩饰得平静安然,但是她却嗅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嫉妒、厌恶、愤恨的情绪。很遗憾,虽然苏叶真的隐藏得很好,但魔族对这种情绪可是极为敏感的啊。
夙凝夭不知道苏叶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且也没兴趣知道。她轻笑一声,收回眼神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崖谷还真是深呢,不知道人摔下去会如何。”
“大概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苏叶淡淡回道,眼睛盯着夙凝夭。
“呵呵,说的是呢,我还真是有点期待这个场景,要不你来试试?”女子言笑晏晏,然而浑身却散发出一股危险幽冷的气息,仿佛有一把冰刃割破寒风直穿心脏,在这凌厉的杀气中,苏叶只觉得浑身不能动弹,连呼吸都十分艰难。
苏叶瞪大眼看着夙凝夭,想不通她是如何察觉到自己心思的,她似乎动了杀心,仿佛一个不高兴就会直接把她丢到那万丈深渊下。
“沧溟殿右护法,呵呵。”平静的一句传到苏叶耳中仿佛就是恶意满满的嘲讽,苏叶咬了咬牙,似乎想动手,然而却被夙凝夭一把掐住喉咙提了起来。
“你……”严重的窒息感令苏叶涨红了脸,她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您想把她杀了?”镜昔淡淡问道。
“怎么,不可以么?”
“不,您随意。”对于无关紧要的人,镜昔没有半点情绪,平静得似乎在谈论一只蚊子要不要拍死。
“呵,我不杀她,至少现在不会。”那样就没有意思了。
夙凝夭看着苏叶无力反抗的模样似乎有些愉悦,她手一松,将苏叶放了下来。
“咳咳咳!”苏叶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脖颈传来阵阵疼痛感,不用想也知道,那里肯定有一道深深的手印。
“本座只是开了个玩笑,苏护法不会介意吧?”夙凝夭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纤纤素手,温笑着说道。
看着人笑吟吟的模样,仿佛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然而那暴戾的杀气,却是实实在在的,苏叶攥紧手,面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有些沙哑的道:“怎么会呢……”
“那就好,那么能告诉本座,你怎么会在这儿呢?”这断崖可是离她的院落很近呢,夙凝夭眯了眯眼。
“咳咳……主上让我守着您的院落,以防不知趣的人来打扰,既然您醒了,那苏叶就告退了。”苏叶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天知道她多想把月浅絮撕了,却偏偏要维持着这个难看的笑容。她打不过她,谁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再发疯。
“嗯。”夙凝夭看着苏叶匆匆离去的身影,笑意更深了。
你以为,你跑得掉么……
没有了碍眼的人,夙凝夭悠闲坐在石凳上欣赏着远处山峦,凉丝丝的风吹在身上令人感到舒服,梨花摇乱,抖落一片洁白花雨,一刹那间有些分不清是春还是冬。
沧溟殿真是个好地方,可惜美丽的风景是需要有命才能够欣赏的。
身为一大魔教,沧溟殿久不被攻下的原因除了险峻的山势外,还有山间遍布的机关阵法。你看那山花如此鲜丽明艳,谁知道底下是不是隐藏着夺命机关呢。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橙红的余晖晕染在天际,晚风很凉,为了不让这大病初愈的身体出什么麻烦,夙凝夭离开了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