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怀七终于要成亲了,不知道以后桂花树下他还在么?我……又该何去何从?
无边的孤寂笼罩着全身,悲廖侵蚀了整片星河,我仰起稚嫩的脸遥望着天际那颗最亮的恒星,寻找着那遥远的安慰,现在的我也不知我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风吹乱我的发梢,亦吹乱了我的思绪,我蓦然回眸,不知何时,秋绍瑜竟站在我身后。
冷风中秋绍瑜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他只穿一袭单薄的素色白衣,半响,他朝我扯开了一抹浅笑,泛白的薄唇微启:“今日比昨日冷,星星似乎也比昨天的多。”
我的眸中满是错愣,久久凝视着眼前那个不管何时笑颜依旧的绝美少年,随后笑了笑,“外面那么冷,你怎么来了?”
秋绍瑜含笑,他的笑容添上了几分暖意,胜似阳光灿烂夺目,却怎么也温暖不了我的心。
“明知道外面天冷,你又怎么来了?”秋绍瑜走到我面前,温柔的眸光打量着我全身上下,轻声又道:“难道没人过教你,小孩子穿那么少可会轻易受寒。”
我思了思,找了个理由随便应付他,“今日星星真好看,我不想错过,再说了,又因晚归,秋姐姐还在气头上,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
他垂头嗤笑,道:“今日风也大,为了看星星而受风寒,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我默默地垂下眸,紧抿着唇,又是不言语。
“再说了,如果你病了,有人会为你担忧,也有人会生气。更有人会难过。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他抬目凝望着那颗天狼星,唇瓣含着一抹淡笑,又道:“听老一辈说,对着自己喜欢的星星许愿会很灵的,只可惜,我已没有愿望可以许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小声到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见。
我仍旧低首,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我独有的沉默,抿唇不语。
我的余光偷偷瞥见秋绍瑜的神情,他阖起眸子,那好看的薄唇轻微地动了动,我模糊的听见从他的嘴里传出如蚊子般的呢喃。
“就算不许愿,向星星诉说心里的苦,也是极好的。”秋绍瑜倏然睁目,吐出口浊气,故作风吹云谈地朝我笑了笑,“你也试试吧,没准心情也变好了呢,反正星星不会大嘴巴到处八卦的。”
我终于抬起眸,顺着秋绍瑜的目光望向亘古不变的苍穹,那颗闪闪发亮的天狼星映入眼眸。
在遥远的星际之中,我找不到自己最喜欢的那颗星,我的眸光融入漆黑的夜色中,失了光泽。
须臾,我启唇,道:“刚才,你是在许愿么?还是向星星说了什么?”
“这些只是不痛不痒的小事罢了,不用太在意。”他依旧笑着,眉宇间却添了几分苍凉,无神的眸光又投向天际那颗遥远的天狼星。
“既然是不痛不痒,你为什么要向星星许愿。”我问。
秋绍瑜垂首重重地叹了一声,此刻的他已没有当初的笑颜,他沉声道:“许愿么?我没有梦想,又能许些什么?”
我又问:“你为什么会没有梦想呢,你所许的愿望不就是你的梦想么?”
“我的愿望?我的梦想?”秋绍瑜冷冷地嗤笑一声,无尽的黑色模糊了他的容颜,他的不甘和愤恨却是不掩分毫,他又道:“当初所谓的梦想,所谓愿望,到头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再说了,这些东西也许用尽一生也实现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梦想实现不了。你说实现不了,又干嘛要说出口。”我不解地问。
他又是沉默无言,低垂着眸不看我,我清晰感受到他的愤怒,故意压低声音,怯怯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小孩子你还是别知道太多,天冷,回去吧。”他蹙着眉头,唇角明显有些不耐,转身,刚想走。
“秋哥哥。”他转身的那瞬间我唤住了他,他停下脚步,我松了口气,道:“你竟然敢说出口,那就证明你不怕让人知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告诉我,绕了那么大圈,你不就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发泄自己的苦楚吗?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
他仍旧不言,我叹了一声,随后张开双手,道:“你很生气对不对?你很难过对不对?你生气没地方发泄就打我吧,如果你难过没地方诉说那么你就抱抱我吧。”
秋绍瑜又是一声冷笑,他的眸低闪过一滴不易被发现的清泪,他道:“你想知道的,只不过是儿时那愚不可及的幻想而已,现在对星星诉说也只是为了告别当初的不实际罢了。”
我无言,垂下头,目光不经意瞥见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握住,漆黑的夜色中,他的指甲随着一股隐忍在心里的怨恨陷入掌心。
我想抬起手去安抚他的悲伤,却在我扬起手的那瞬间,我的目光瞄见他眸中的杀气,又在此作罢,垂下本抬起的手。
我轻叹一声,问道:“听秋姐姐说,你儿时的梦想是要入朝为官一展宏图,如今为何却要放弃?”
秋绍瑜那紧握着的手加深了力度,指尖溢出不明显的血丝,他狠狠道:“因为那个九五之尊不值得我效忠,除了南夏,我也不会去效忠任何国家。而且,与昔日的梦想相比,我更在乎故去的人。”
那时年少的我不理解他的话,待我理解这句话之时,我早已在包裹着糖衣的痛苦里越陷越深,已到了挫骨扬灰也无法自拔的程度。
他又是一叹,沉声道:“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承担我的痛苦。”
那时的我多希望自己有一种能力,一种能带走我身边的人所有的痛苦的超能力,这样,就不会我认识的人也不会太难过了。
“秋哥哥,你不想说,那就不说,我在这陪着你。”
刹那间,秋绍瑜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揽过我的肩,将我紧紧抱住,我的头埋在他的怀中,我那冰凉的身子迎来了丝丝的暖意。
倏忽之间,一滴滚烫的泪水打在我那冰冷的脸颊上,又在瞬间失了温度。
我怔怔地凝视着他的神情,许久,耳畔响起了他那轻哑的声音,他说,“听说,两个人抱在一起,夜里就不会太冷了,别说话,也别挣扎,抱抱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要抱多久都可以。”我踮起脚尖,抬起手不熟练地抚了抚他的头,道:“你哭吧,我也看过你哭的样子,你在哭一场,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那颗天狼星依旧在无边的天际闪烁,如在黑暗中嵌上永不被玷污的宝石。
萧瑟的秋风拂起我们的衣裳,清冷的月光斑驳了石阶,在无人的回廊里,除了呼呼的冷风扬起地上沙石的声响以外,我只听见我们彼此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