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岑殇感到身上的禁锢彻底消失了,步凌昔随之也瘫软下去。幸而岑殇眼疾手快,一把稳稳地接住了她此时脆弱万分的身子,多年未见,她还是如此清瘦,浑身上下愣是没有什么重量。
“凌儿,凌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岑殇止不住关怀的眼神,可步凌昔却似乎没了声音。失血过多让她感到一阵眩晕,随即而来的还有使用禁术的后遗症,情况比她想象的好像还有点严重。她勉强睁开了眼睛,只瞧见岑殇似乎红了眼,那一瞬间,她竟还有功夫开玩笑:“这么多年……你终是尝到了我的苦楚……呵!”再多的,她已说不出来。
“凌儿,我们先出去。到时候我再跟你解释,到时候,到时候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你还好好的,凌儿……”岑殇却笑不出来,眼见步凌昔气息若微,他却束手无策。岑殇说完一把横抱起了她,大步流星地带她离开这个肮脏的祭台。步凌昔有些累了,此刻,她终于能安心地,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暂时地,合上眼。
……
陌曲心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沉睡,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虽然是梦,可陌曲心却清晰地闻到了一股花香,似乎,是父王常年栽种的那种黄色水仙。
她躺在一片偌大的花海中,一眼望不到边际。陌曲心缓缓地起身,可她的身体却轻飘飘的,倒像是灵魂。突然,她听见耳旁有轻微的声音传来:“他怎么还不来呢?这都是第三天了啊……”随即,便像是女子幽怨的叹息。
陌曲心正觉着奇怪呢,往旁边一看,竟有株黄水仙。花瓣玲珑剔透,小巧别致,竟是比其他鲜花都多了分灵气,叫人怜惜。
可这花,莫非也是妖?可怎的,她自顾自的碎碎念,竟瞧不见陌曲心吗?
陌曲心有些呆滞,这时却又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却在这死寂的地方叫人难以忽视。陌曲心自然地回头望,原来是一个男子。很奇怪的,那男子身上明明带着很重的戾气,他的神情却是如此温柔,明明很俊秀的一张脸,却足以叫人铭心。
他径直穿过了陌曲心,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株黄水仙旁,用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轻抚花瓣,那声音倒像是在恳求:“你随我走吧。他不会再来了……”那水仙似乎对他有所抵触,竟不再自言自语,而是将自己的花瓣合了起来,闷声坚定地说:“不会的,他答应过我的。”那男子似乎对这样的抵触已经习惯,细长的睫毛挡住了那深藏的哀伤与嫉妒,口中却只是轻叹道:“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可是这回,连回答都显得如此寂静。
他无果,只好作罢,慢悠悠地转身而去。那株水仙还是沉默,却在他走后,悄悄展开了花瓣。陌曲心身为看客,倒是津津有味,还好他们似乎都看不见她。她心里也好奇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她总觉得,这株水仙似曾相识,否则要如何解释自己这种克制不住想要亲近她的感觉?
时间是流动的,可在陌曲心眼里却并没有多久。又是脚步声,却格外清脆,伴有急匆匆的节奏。陌曲心正想着这会儿又会是谁,明明是不经意地回头,却偏偏惊掉了整个世界。
那人竟是——陌上邪?
不错,他正是陌曲心的父王,陌上邪!既然这是父王,那么那株水仙就是……
答案呼之欲出,随即,她听到陌上邪轻柔的话语,只对着那株娇嫩的黄色水仙:“玓玭,我回来了……”原来,真的是母后啊……难怪……母后的本身竟是一株黄水仙吗?陌曲心只觉得她的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
其实不怪曲心。当年玓玭随陌上邪回到妖界,众人皆不知她的来历,陌上邪也不曾过多解释,后来玓玭身死,更是无从过问,以至于妖后的来历,时至今日仍然是个迷。
从前陌曲心也问过父王,只是那时陌上邪的精神极度不稳定,听到她的话也不作回答,只是一直摆弄着母后生前照顾的水仙花,后来,陌曲心慢慢长大,也明白了有些话,不能再问。
现在,陌曲心突然全懂了……陌上邪不是不想回答,只是,无从下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