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院。
司徒旭趴在床榻上身尽缕,后背上的娟娟血迹纵横交错,仿佛一张血色的蜘蛛网那般恐怖。
“虎毒还不食子呢,老爷怎么就这么狠心,对少爷下手这般狠辣。”
床沿的王小蝶美目含泪,一脸心疼的看着趴在床上的司徒旭,手中拿着些药膏在司徒旭背上涂抹着,血色鞭痕还不时浸出鲜红的血液,令司徒旭本就狰狞可怖的后背更是吓人,血液布满了背脊,好似司徒旭的后背本就是血红色,看着自家少爷被司徒昌打的如此惨然,不由开口抱怨,口中的话充满了对司徒昌的不满。
同样是亲生儿子,怎么差别如此之大,她好像记得二少爷司徒浩犯错时也没见司徒昌如此痛打二少爷,便是四少爷也没受过老爷一次鞭子,怎么就到了自家少爷这,不仅挨了一顿鞭子,而且还被打的如此惨不忍睹,这还是人的背脊吗,这整个就是一血色的蜘蛛屋,老爷好狠的心,少爷可是他亲生儿子啊,怎么就如此不留情面。
“蝶儿心疼少爷了,嘿嘿,乖,不哭,只不过是些皮外伤,没大碍的。”
司徒旭扭头看着王小蝶垂泪欲滴的样子,咧嘴一笑,出声安慰道。
“都被老爷打成这样了,少爷你还笑得出来,我得告诉舅老爷去,让舅老爷帮少爷讨回来公道。”
王小蝶在司徒旭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纳兰钦与贺雅兰的关系,而且看得出纳兰钦对司徒旭很是宠溺,她自小在乡下长大,看多了那些嫁出去的女儿在夫家受了气,便找自家兄长为其出头的事,眼下看着司徒旭被打成这样,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心痛,接而便想着怎么为司徒旭出气,程亮那个奴才虽然好像很能打的样子,不过他却不适合出手,想来想去也只有纳兰钦无论身份还是身手都很是适合,所以才有了这番话。
少爷虽然在京城臭名昭著,可她知晓那都是别人以讹传讹,真正的少爷并没有旁人所说的那般不堪,就像这次,明明是少爷先看中的首饰,国公府的宇文轩却突然横插一杠子,并且还挑衅在先,被少爷打了只不过是他自己学艺不精,若是被打的是少爷,那又该找谁说理去。
而且,纵然少爷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可少爷对自己可是呵护备至,为了自己连四少爷也敢打,自己不能让少爷这顿打白白挨了,回头就去舅老爷府上告诉舅老爷,让舅老爷为少爷出口气。
“没事的,别去麻烦舅舅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的嘛。”
听着王小蝶心中都有了打算,司徒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连连出声。
他若不想挨打,那谁能制服得了他,直接跑出侯府不就行了,不过他却怕自己若是跑了,司徒昌会将怒火发泄在贺雅兰身上,以司徒昌那下手没个轻重的样子,他很怕贺雅兰能不能承受得住,虽然知道有纳兰钦的震慑,司徒昌不敢肆意殴打贺雅兰,不过便是贺雅兰有一丝损伤,司徒旭都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发狂。
至于王小蝶所说的去找纳兰钦为他出气之事,司徒旭压根儿都没想过,只不过挨了老子一顿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找纳兰钦上门寻司徒昌讨说法,除非是司徒昌欺负了贺雅兰,现在只不过是他挨了一顿皮肉苦而已,还不至于要闹到找纳兰钦。
“上一次不就是舅老爷狠狠教训了老爷,才让老爷安稳了一些时日吗?”
王小蝶诧异地看着司徒旭。
在她眼中,纳兰钦的震慑很是有用的,上一次柳姨娘不知在司徒昌耳边乱嚼什么耳根子,惹得司徒昌怒火冲天,气冲冲的奔来雅兰苑,不由分说的毒打贺雅兰,还是当时绿芙见事不好,跑去将军府搬来了纳兰钦。
当时那场景都将王小蝶吓坏了,她本以为只有司徒昌打人时下手很重,可没想到舅老爷纳兰钦不知比司徒昌手狠了多少倍,而且纳兰钦下手不分个轻重,专挑司徒昌的脑袋打,这样的后果便是司徒昌顶着一个猪头上朝时,被人嘲笑了很久。
自那以后,司徒昌再也不敢寻贺雅兰的麻烦了,生怕在他眼中的莽夫纳兰钦打上门来,纳兰钦一个武将自然不是司徒昌这文弱书生能挡得住的,便是府中的侍卫也有将军府的护卫拦着,不是什么生死大仇,府中侍卫也不敢下杀手,而这样一来,却是无法帮衬司徒昌阻拦纳兰钦了,只余司徒昌与纳兰钦二人厮打,那吃亏的自然是司徒昌了。
“上一次是姨娘被打,找舅舅过府为姨娘出头自然是理所应当,这一次只是你少爷我挨打,没必要去麻烦舅舅了。”
而且,若是频繁的麻烦纳兰钦,便是亲生舅舅也没有经常来妹婿府上大脑一场的,更何况纳兰钦这拐弯寻着关系的冒牌舅舅。
“哦!”
听得司徒旭不让她去将军府,王小蝶有些闷闷不乐,那样一来少爷这顿打不就是白挨了,她很想为少爷出气,可少爷的话她也不能不听,顿时语气怏怏,显得有些愁苦。
“呦!可真是羡慕三哥啊,便是受了伤也有美婢在旁伺候着,啧啧,羡煞死四弟了。”
房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司徒俊进屋便看到了王小蝶在为司徒旭抹着药膏,眼睛火热的盯了王小蝶的娇容好一阵子,这才阴阳怪气儿的揶揄道。
“你怎么来了?没人教导你进别人房间需要先通报吗?程亮,今儿个的门房是谁,来人了也不通报,怎么做事的。”
司徒俊突然进入房间,这令司徒旭有些惊疑,惊的是这司徒俊竟然进了房间都没人通报一声,那门外的门房都干什么吃的,这若是自己真的受了重伤有对头来寻他晦气,这他娘的都进了房间外面的门房竟然像个死人一样,他的暖香院什么时候容得人来去自如了。
不过司徒俊竟敢主动来自己的暖香院,这却是司徒旭所没想到的,难道不怕自己找他的茬儿了,他可不认为司徒俊是来探望他的,先不说二人之间的关系虽说明面上是兄弟,不过府中的人都知道他与司徒俊可是水火不容,这便是司徒旭疑惑不解的地方,既然不是来看望自己的,那莫非是觉得自己刚挨了打心有怒气,跑来自己找打来了,这司徒俊也不像那么‘好心’的人啊。
“三弟受了伤脾气还这么大,看来三弟已无大碍了,自家兄弟,若是进来探望下三弟都需要下人禀报,那不是显得咱们兄弟之间生分了。”
在司徒旭话语刚落,司徒浩从门外施施然进来了,脸上笑意盈盈。
司徒浩十年间都是按着侯府世子的标准在接受司徒昌的教导,不仅是为人处世上,便是外表的穿用也很有讲究。
一身朱紫色的锦缎长衫,价值不菲颜色色泽的暖玉挂在黑色腰带上,头上的长发盘起被一根蓝色丝带扎起,脚下的鹿皮长筒靴大小适中,脸上永远都含着笑意,仿佛便是天塌下来表情都不会有一丝动容。
“程亮,将今日的门房带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懂规矩。”
司徒旭没有接口司徒浩的话,反而吩咐程亮去找看院子的门房进来。
“三弟果然骄纵跋扈,连我这个二哥也没放在眼里。”
任谁被人无视都不是件很愉快的事,更何况是司徒浩,他都已经把自己当做侯府世子了,这侯府将来都是他的,侯府上下哪个人敢不给他脸面,便是司徒睿那个废物也不敢如此无视自己的存在,他司徒旭是什么东西,竟然将他这侯府的主人晒在一边,这让司徒浩心中怒火渐生,口中不由冷声道。
“我可没有邀你们前来我暖香院作客,不请自来是为盗,二哥饱读圣贤书自然该清楚这其中的道理,莫非还要我笑脸招待盗匪般的客人?”
呵呵,这还没成为侯府世子呢,司徒浩竟然已经摆起了世子爷的做派,真的以为这侯府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吗,本就与他们二人关系不睦,司徒旭也懒得为他们留脸面,同样嘲讽反驳道。
“却是二哥失礼了,本想着一番拳拳之心特地来探望三弟的,没想到被三弟误会了,却是二哥的错了,来福,将我与四弟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司徒浩便是此时还一副假惺惺的做派,实在令人作呕,他被司徒昌教傻了吗,这房中并没有外人,他这幅做派给谁看的,给司徒旭吗,那也要司徒旭领情才是啊,不过,司徒旭会领情吗,看那司徒旭眼中一副淡然看他独自表演的神色就能知晓。
司徒浩却浑然不知司徒旭的内心想法,脸上依旧淡笑着,接过来福递过的长盒子,轻轻将之打开:“这是有百年成分的人参,温润滋补最是适合三弟此时补身子了。”
司徒旭淡漠的看着那人参,仿佛是在看颗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并没有出声言语,只是那么淡淡的看着,既不说收下,也没有推辞。
司徒浩几时遇到这般尴尬的境地,这司徒旭油盐不进,好像一直便不想理会自己,这他不接口,自己怎么说后续的来意呢,一时间不由有些无措,脑中思索着该如何让司徒旭开口。
这下屋中气氛便有些尴尬,二人谁也不说话,就在那干杵着。
“少爷,今儿个的门房是这常山当值。”
便在场中气氛紧张时,程亮却带了一人进来,从其口中便知,是这常山将司徒浩与司徒俊没经他同意便放进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