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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图腾(3)

云乾看着雷子鸣,声音平淡,“说完了?”

雷子鸣摇摇头,“哪有那么快,我还是讲讲在军队的生活吧。”

“在军队里的日子着实不好过,这个你应该不会体验到的,我所在的是一个独立团,伙食不算好,顿顿馒头地瓜,但总算能充饥;住的地方是一间间土坯房,有几户还漏水,这些也都不说了,最主要的还是防备晚上倭寇的偷袭,我们必须时刻做好战斗准备,苦是很苦,但每天与战友待在一起,倒也感到充足。

他们所谓的战友情确实不是虚假的,特别是经历了很多次同生死共患难之后,那种浓浓的情谊很快将我离家的阴霾扫除。我记得跟我最好的一个战友叫猴子,长得有点瘦,尖嘴猴腮,我们都这么叫他,别看猴子瘦,可是他很有气魄,每次上战场都冲在最前面,手里拎着一把大刀,一副神挡杀神的狠劲,只要有敌人在他面前,立马会被血溅当场,我心里很佩服他,想学习他的那股狠劲,猴子就在那笑‘其实没什么好学的,上战场次数多了自然就有了。’

猴子在做事方面一直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也重情重义,所以我们都喜欢与他为伍。我们是有根据地的,家离根据地不算近也不算远,指导员体恤我们,给这段路程派了一个联络员,专门负责传信。

于是在队伍里,我经常会跟梓烨来信,猴子读过一些书,我没读过,所以他教我写字,回信,有一次梓烨的信我没有收到,猴子知道情况后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说帮我找信,然后废了很长时间终于帮我找到了,我很开心,觉得这个人仗义。

他总对我们说,要笑对生活,可是我知道他跟我的情况很像,只不过猴子是刚刚结婚,被窝还没焐热乎,就出来参军了,那时候没少跟家人吵架,最后拗不过他,忍痛让他离开了家,虽然他总是笑,但我总能在半夜里听到隐隐约约的啜泣,每当这个时候,我们都会把被盖在脑袋上,假装听不到,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个时候,倭寇总会在几天时间集合一次大扫荡,我们根据地就要组织百姓转移,但是我从不愿意当后勤,只会和猴子在前线厮杀,我觉得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暂时遗忘对梓烨的思念。

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梓烨便是在扫荡的前几天,我记得她恬静的笑,就这么站在我面前,眼中满是泪水,她瘦了,瘦了很多,她伸手抚摸我的脸,笑着跟我说‘终于找到你了,我赢了。’

我心碎了,想拥她入怀,可是我知道她不能待在这里,倭寇要来扫荡,她在这里只会有危险,所以我狠下心,牵出一匹马让她离开,她不同意,我只得说道‘再玩一次捉迷藏吧。’

她愣了,泪水决堤,捂着嘴点头,在她上马之后,我笑着跟她说‘还是你找我,我会藏起来,你先走。’

‘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会经常来找你。’临走前,她给了我这块玉佩,碧绿色的,上面画着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很喜欢,她说这是她家的传家宝,本来想结婚那天给我的,现在只能提前给我了。

她走了,我把玉佩戴在脖子上,猴子劝我把她留下来,我不同意,他也明白,不再说什么。

倭寇的大规模扫荡来了,那一天整个天空都是昏暗的,就像一只恶鬼从天而降,随时都要吸食我们的血肉,我不怕,因为我知道梓烨一直在我身边。但是敌军出动了大规模的军队,已经势必将我们拿下,于是我亲眼看见好几把冰冷的刺刀穿过猴子的胸膛,小腹,大腿,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看着我,让我跑,可我不会做逃兵,当我扬起刀的时候,刺刀的影子出现在我的眼中。

我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觉得周围一片碧绿,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这是地狱还是天堂,现在是什么时间?在这里,我仿佛待了很久,没有痛苦,没有喧嚣,没有炮火,隔绝了一切,我想我是孤魂野鬼。

正当我觉得这就是死亡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吸出这片天地,睁开眼的一瞬间,阳光有些刺眼,但周围的环境更让我震惊,楼有那么高,车也跟从前不一样,人们都穿着漂亮的衣服,戴着金闪闪的首饰,这莫非是繁华盛世吗?

这时候过来一个人,有些担忧的看着我,问我有没有事,原来刚才他开车把我撞了,我摇摇头,问这是哪里,他有些不明所以,说是什么路,反正我不明白,缓了很久,他问我的家人,我终于想起来了。

可是当我说出刘梓烨这个名字和曾经发生的事的时候,他却笑着摇摇头说,抗战胜利已经很久了,七十多年了。

胜利了……

七十多年……

我想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家人活不过这么长时间,应该早已去世,我却还活着,想到那块玉佩,我拿了出来,颜色有些淡了,不再是碧绿色,有点发黑,我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个人可能觉得我出了问题,身上还穿着曾经的部队衣服,他把我送到了医院,可是检查结果出来我并没有任何问题。

他可怜我,带我回他家,住的是别墅,他派人查了我的资料,可是没有任何信息,我又让他帮我查一下刘梓烨的资料,也是一无所获,我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游荡在世间的孤魂,带着属于自己的秘密活着,于是最终他也放弃找我的家人了。

这个人在帝都有些能量,帮我办了各种身份,我用原来的名字,雷子鸣,他说他叫夏军,可以给我安排一份工作,我却想去参军,他愣了一下,点头同意。

于是接下来的这几年,我逐渐适应了现代社会的生活,因为曾经当过兵,所以训练成绩一直都不错,再加上中途被派出去数次任务,完成的也很出色,所以几年时间我就从一个下等兵升到了现在的职位。

这期间我尝试寻找过梓烨,可是一点音讯都没有,我想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毕竟那个年代实在是太乱。”

雷子鸣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然后从脖子里掏出一块已经发黑的玉佩,看向云乾,“直到我听说了你的存在,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所以想找你帮我这个忙,钱不是问题,即便过去这么多年,钱对于我来说依旧只是一个数字。”

“而且,只要我能见到她,心愿就了了,这块玉佩也可以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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