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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NREM

许弈林注意到陈艾莉此时已放下了手头的书,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俩说话。

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所以目不转睛、侧耳倾听,就像学生在课堂里听老师讲课一样的认真专注,恨不得拿纸笔把一切都记录下来。

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钥匙,许弈林继续说:“顾岛,我送完东西再去学校,估计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回来了,今天就麻烦你照看一下艾莉,她会在书店待到傍晚。昨天我没空去买菜,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你们俩如果不想叫外卖的话,就一起去外边吃午饭吧,出去的时候记得锁上门。喏,这把是书店的大门钥匙,一共有三把,我给了王姐一把,黎叔手里还有一把。你保管好,我回来了记得还给我,千万别弄丢了。有急事发生就电话联系。”

“恩!”顾岛不敢大意,小心谨慎地收好了钥匙。

全部交代完毕,许弈林把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塞进了自己的双肩背包,然后又从一楼的小房间里拎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黑色电脑包,要给到客户的笔记本电脑就在里面。

出发之前,他特意把陈艾莉唤到自己身边。

“艾莉,我不在书店的时候,你一切都要听顾岛哥哥的安排。桌子左边的抽屉里有巧克力和糖果,你可以拿着吃。《罗密欧与朱丽叶》虽然没法借给你,但是书店里其他的书,你想看哪一本,都是可以借回去的。你那么聪明,争取下一次作文考试考过那个叫杨诺的男生。”

艾莉点头答应。

许弈林走到门口,环视了一下屋内,不忘把门口的挂牌从CLOSE翻成了OPEN。

尽管有些不大放心,但他最终还是背着书包、提着电脑匆匆地离开了。

顾岛和陈艾莉两人留在了屋里,目送着许弈林离去,觉得心里顿时空落落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尤其是顾岛,尽管一切看上去还是和过去一样,许弈林总是会妥帖地安排好所有的事情,自己只需照做就好了,不用费脑子,更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差错。

但是这次他隐隐地从中感到了一丝异样与不安,这是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么多年没有见面,许弈林到底认识了一些什么人?经历了一些什么事?为什么此刻他离去的背影看上去是如此的陌生?

这十几年以来,顾岛对许弈林无条件的信任从未产生过片刻的动摇。直到昨天晚上,他透过房门的罅缝看见许弈林竟瞒着自己偷偷地出去,过了午夜才悄悄地回来。

许弈林这么晚出去究竟干了什么?和谁见了面?为什么不和自己说呢?从起床吃早饭到现在,明明有这么多时间和机会,可他却对此讳莫如深、只字未提。

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呢?又为什么要和自己隐瞒呢?难道说他也有一些难言之隐不方便对好朋友说?他不主动说,那是不是不该去问他?倘若自己真的问了他,他又会作何反应?

这么多困扰着顾岛的问题或许才是真正令他彻夜未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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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书店以后,许弈林便直奔红砖街旁的公交车站。

自从阿尔法市的第一条地铁建成通车以后,地面上对应线路的公共交通压力就减轻了许多,尤其是在上下班的高峰时间段,乘客分流的效果尤为显著。

几乎没有等什么时间,车子就进站了。许弈林抱着电脑包投币上车,寻了个靠窗的单人位置坐下。

这趟车往返行驶于城市的东南角一隅与西北方向的郊区,途中会经过阿尔法市最热闹繁华的市中心以及彩江的干流河道。早上五点开始每十分钟一班车,过了晚上十一点后则调整成每半小时一班的夜宵车,并且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连续运营,全年无休。

从现在开始,许弈林将要独自面对长达一个小时的车程,直至终点站才下车。

车厢里出奇的整洁干净,像是刚刚崭新出厂,一尘不染不说,甚至还能闻到些许漂白粉的刺鼻味道。

由于昨晚没有休息好,许弈林决定趁这个机会在车里好好补上一觉。可他却有些担忧,担忧自己会再次坠入梦境。

昨晚那些不可名状的怪梦并不是他所真正担心的,他其实是害怕自己会梦见一个人,一个自己拼命想要忘记却无法忘记的女人。

并不是每个夜晚都会做梦,也并不是每一场梦里都会有她,但许弈林还是会多多少少有些害怕和抗拒做梦。

在清醒的时候,许弈林可以抑制住自己不去想她,可以借助外物来转移注意力;但是在梦乡之中,却无力阻止这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不得不承认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消极逃避的态度,和借酒浇愁一样。唯一的不同在于醉酒是为了逃避现实世界,而他是为了摆脱自己心中那虚无缥缈、无所依附的思念。

当大脑不再受精神与意志力的支配,潜意识会投影出对方的姿态模样,把许弈林团团包围。本来壁垒森严的内心防线在此刻瞬间土崩瓦解、荡然无存,这也许是他最脆弱也是最无助的时候。

这种触摸不到也难以摆脱的思念,就像是被蚊子给咬了一个包出来,不光痒而且还有点痛。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一直保持清醒且忙碌的状态,这样就不用直面自己隐藏在内心的感情。

只可惜,人可以一辈子不沾酒,但是不能一辈子不去睡觉。

许弈林实在是太累了,这车上的一觉看来是势在必行。

他拉开车窗,用嘴和鼻子同时深深吸进了一口雨后清新湿润的空气,释放压抑着的心情。望着车窗外高速变换、犹如走马灯一般的城市景色,他的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视线开始变得迷离模糊,十几秒后,他终于是支持不住,闭眼侧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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