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一程在查看完胡云归的身体情况后,又点了他的睡穴。他还不想让胡云归这么早醒过来,因为他也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怎么说,怎么做。
胡云归的情况很不好,大概是最不济的骨骼,流着最差的血。他知道,这个孩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再次遇到也是说不清的缘分因果,他必然会救他。只是依胡云归现在的情况给他换普通的血怕是没有用,或许只有齐一程自己体内的落家血,才能救他。
齐一程的内心很纠结。一方面,为了弥补当初犯下的过错他当然愿意牺牲自己来延续眼前这个孩子的性命,可另一方面,他却不愿贸然把今笑的血交给别人。
他不知道胡云归是怎样的人,将来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尽管自己也并非什么英雄豪杰,但他却希望今笑的血能够在一个正直勇敢又名震江湖的人身体里流淌。
齐一程正想着,温断已经走了进来。
“前辈。”温断向他行了一礼,“您有办法可以治好我带来的那个人,对吧?”
面对温断有些试探性的发问,齐一程终于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可以救他,可这个人,是被落君灭门的胡家三少爷,你到底为何却要我救他?”
“因为,”温断停了一下,既而喃喃地说道,“他的眼睛里有我们没有的东西。”
这句话像是说给齐一程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胡云归眼里的那种东西,是温断想求而求不得的,又是想守却守不住的。但恐怕连温断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光亮,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大概是迷惘却憧憬,纯粹又聪明,看上去美好又温暖。
齐一程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纠结了。
不管他是怎样的人,只有救活他,才能看得到他未来在江湖路上走得如何。今笑的血不管流在谁的身上都是一样的,因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能救他,但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这要看他的恢复程度了。”齐一程说得没错,就算他能够把血换给胡云归,胡云归也还是会经受一阵痛苦,多久能恢复正常,多久能练功,这一切还都要看他自己的身体,看他自己的意志。
温断想,既然前辈已经这么说了,应当是不会反悔的,不如就把胡云归留在这里,方便调养,自己也就可以去执行杀孟水空的任务了。
像是看出了温断的想法,齐一程主动开口道:“你可以放心把他留在这,等他恢复了,若是愿意他自会去找你的。”
“如此,便有劳前辈了。”温断抱拳拱手又向齐一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时并没有留意到那个一直目光灼灼的老人竟有一瞬的失神,嘴里低声道了句“谢什么,都是我造的孽罢了。”
离开齐一程家时,已近傍晚,此刻正值深秋,黄色的光洒在温断的一身黑衣上,风已经有些凉了,吹动了温断随意披下来的头发。
齐一程的屋顶上逐渐显露出一个蓝色的身影,他望着眼前越来越远的人,觉得此景甚是漂亮。
不知多年后两人是否还能回忆起这一天的夕阳,因为大概在之后的数年里,都不会有如此温暖美丽的景色了。
其实每个人眼中的东西都与他人不同,在江湖中的每一天,眼中的东西也都与前一天不同。
属于他们的江湖,该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