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梦昔并未跟着,说服了刘成,自己独自在散市上“闲逛”,她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到了这里坑的第一个人她今日总得去见见,欠什么都不能欠解释,何况,她很佩服那人呢。
她与刘成最后是去的西市。本打算买完人直接去西市的“康佳堂”却发现到了这里,自己几乎成了一个路痴,饶了大半天的路愣是没走出个头绪来。
问了几个人,才终于找到。
此时正值夏季,大伏未至,因此医馆还并不是很忙。她远远地就看见季康坐在案前看书,只三两个病人都有坐诊的大夫瞧着。
“季公子!”因着敬佩,李梦昔快步走上前,对季康表现出分外的热情。
李梦昔声线很好听,还未跨进门槛就如此呼喊实在有些突兀,但因着这娇俏却又不做作的声音,倒让人生不出恼来。
季家药铺前有一颗柳树,垂叶摇摆,随风而动,正值夏日傍晚,夕阳似火,季康从书卷中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景里,李梦昔笑的一脸灿烂,映着落日余晖刹那间便晃了他的眼。多年以后还他总能突然间就想起这个笑意盈盈的少女,想起这个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的笑容。
然而少年还不知如何对待心中这刹那间的悸动,只在片刻缓神之后彬彬有礼道:“李小姐。”中规中矩的言语,带着些冷漠疏离,他可没忘了面前这个一派天真美好的姑娘是如何害他失了身,当然,那次无妄之灾过后,他讨厌京城户部侍郎李尚书家李家的所有人!因此,他对李梦昔的情感也是复杂的。
李梦昔自觉失礼,有了片刻的尴尬。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许是因为久未与旁人接触,初识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却又肩抗正气的同龄人,一时之间激动之情难以自抑。
可她知道,她很高兴见到季康并不代表季康愿意见她,要知道季康在那件事中最为无辜且并不体面。
“对不起”李梦昔尴尬了片刻,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声道,“还有……谢谢你!”
声音虽轻却很诚恳,但是听在季康的耳中是那么的刺耳:“谢谢?李大小姐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少年的表情波澜不惊,但是黑褐色的双眸中压抑着的,却是滔天的怒意:“至于这声‘对不起’,我就更受不起了。李大小姐好手段,季某不敢不佩服,要说怪,只能怪季某自己自保无能。”
少年眼中的情绪李梦昔都能看懂,眼中激动的小火焰便慢慢矮了下去:“那日的情形你也清楚,我若是不反击,迟早有一天会死无全尸,死也就算了,就怕是会声名俱裂。”
“出了这种事,李家自然是压得死死的,我既已做了不伤害你的准备,你自保便是,何必还要伤及无辜?”
“无辜?她无不无辜季公子当真看不出来?何况,那样的状况她有姨娘和老太太护着尚且不能抽身,若是我,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吧?”
“怎生你们府里的人都待你不好?李大小姐怕是要自省了,须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季康满心煎熬,痛苦难忍,他恨她,恨到一分一秒都不愿见她,恶毒的语言就这么不受控制地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
可是在李梦昔白了脸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却又忍不住开口:“李大小姐,是否该让季某死个明白?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