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在这歇下吗?”
简鸢看着房里的摆设,在想要不要添置什么物事。
“好。”
季鎏玥白了她一眼,“好什么好,我不要面子的吗?”
“以后我日日与你一起,照样也会落个狐媚的印象,早晚都一样。”简鸢说,“明日我就遣散我房里的女人。”
“既然将军这么看重我,那我就坐实这个狐狸精的身份。”季鎏玥看着她语气认真的样子,倏然笑着勾唇。
“先赐你一盆水,打回原型。”简鸢说。
季鎏玥洗完脸后,模样也是明艳动人的,穿着一件里衣,“将军,在等我给你暖被窝吗?”
简鸢给他拿了一本新的兵书,自己也拿一本兵书认认真真地看,坐在一个被窝里。
“大抵成亲不久后,我就要去战场了,你到时候以我军师身份去吧?”简鸢倏然道。
季鎏玥凤眸微阖,蓦然,他睁开双眼。
他永远也忘不了...国败的那日,天灰蒙蒙的,残缺的墙角瘫倒着几个情绪低落,一声不吭包扎伤口的士兵。
忘不了老幼妇孺绝望的眼神,忘不了轰天的炮火声和泥泞夹杂着汗水泪水血水的土地,忘不了父王母后决然的神情……
后脑勺隐约传来一阵痛意……再醒来后他穿着普通的布衣,一身灰扑扑的,坐在颠簸的牛车上。
年迈的老牛一步步地拖着车,缓慢的挪动前行,后来便是半月的流浪,被拐子捉了去,因为脸长得好看,于是卖往青楼。
后来,这是他从别人那打听到的...南瓜国的王室都自尽了,一些子民投降了,才得以保命。
但也没了以前那样安居乐业的生活,大多数做了奴隶般的存在。
痛心的同时,滔天的恨意萦绕在幽暗的眸里。
简鸢说,“我屋里有一堆兵书,争取多看一些。如果到时候你的计策不过关,得换别的身份。军师是最适合留在我身边的。”
季鎏玥咬着牙,满脸认真,“请将军在这些日子里,务必教我练剑,我想成为士兵。”
“好。”
*
第二天,简鸢用银两请府里那些美人回家或者重找个夫婿。
她们还年轻,没必要一辈子守在将军府里。
简鸢一边准备大婚,一边练兵,一边教季鎏玥练剑。
*
婚前游舟节和花灯节挤在了一块。
简鸢买了一架古筝回来,但自从决意要上战场,季鎏玥就不太碰乐器了。
“嗯,你来了。”他坐在古筝前,芊芊十指停在弦上,朝她的方向投去一眼,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笑意清浅,涂着赤色眼妆的凤眸愈发深邃好看,眉心一点凤凰印记,便是端坐着,都好看的不得了。
她目光亮了许:“今晚有灯会。”
“是啊。”
“与我换下衣服,我带你出去走走。”
季鎏玥颔首。
“在想什么,想本将军为你代劳吗?”简鸢调侃。
“好啊。”季鎏玥弯起眸子,笑容灿烂。
“……”简鸢眯起眸子来,面瘫的脸,无力的内心。
这么笑,有些犯规。
简鸢走近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要为你行为负责。”
“嗯?”季鎏玥懒散的阖上眸。
简鸢面无表情地解开他的衣服,解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不会解。
男装太久,她不会穿脱女装啊。
她嘴角抽搐了会儿,默默移开眼。
“不会。”
“噗,哈哈哈...”笑一声就算了,季鎏玥足足笑了好些时候。
简鸢冷下声音,怼道:“那你解个男装试试。”
几年没穿男装的某人,季鎏玥戏谑的笑容僵在嘴角。
“这样..”季鎏玥握着她的手,从容的解着一排排扣子。
“麻烦。”简鸢冷冷道。
季鎏玥垂着眼目,衣服渐渐少去,简鸢一扯腰带,只见他也穿着“抹胸”。
简鸢憋笑。
“要我帮你拆吗?”
“你是不是男人堆混久了,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季鎏玥睁着美目,脸微红。
“你脸红了。”
“是胭脂。”
简鸢前几天买回的胭脂,抬手擦了擦他发红的两腮。
“……”季鎏玥撇了撇嘴,打掉她的手。
半晌,她冒出一句,似是解释她为何如斯淡定。
“大夏天将士会去河里洗澡,看多了都一样。”
季鎏玥报复心起,三下五除二扒了简鸢的衣裳。
只见。
简鸢神情复杂的望着他,双手抱臂,一副冷酷的样子。
看着她精瘦纤细的腰身,还有紧实的马甲线,视线再缓缓上移,是一层又一层的裹胸布。
季鎏玥的脸怦然爆红,急忙转过头。
“你没有。”
“嗯?”
“马甲线。”简鸢说着,伸手摸了把他的肚子,皮肤比她的还光滑。
“……”季鎏玥不想说话。
片刻后,“要换肚兜吗?要的话我帮你找找……我的尺寸应该不合适,要不我去借条。”
“不用了,我有洁癖,就用你的。”
*
于是隔着一个屏风,二人快速的穿着衣服。
换好后,二人面对面呆了瞬。
“你男装还行,不是很娘的样子。”简鸢点评。
“你女装……”
简鸢剜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说:老子这个打仗的,和你这个小白脸能一样吗。
“你会描眉上妆吗?”
“那你会舞刀弄剑?”
季鎏玥闻言。
“不会,以前……就不会。”
简鸢别开视线,拿起一个胭脂盒子,皱着眉,仔细打量。
季鎏玥夺过胭脂盒,“接下来交给我。”
她闭上眼,细细的感受着,他柔嫩的手擦过自己的脸,笔刷小心点描摹着她的眉形。
陡然间,她睁开了眼。
二人无声对视。
他的眼神柔和温软的一塌糊涂。
季鎏玥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心底好生羡煞,连他自己也不知晓,心里某个角落泛起浅浅的涟漪。
*
看着铜镜里的“女子”,简鸢不住挑了下眉,轻车熟路的从外面打了点水,沉默无声地给他擦脸。
上个位面她已经做了许多次的。
她可以竭尽全力、费尽生命的护着他……唯独不能爱他。
有时候,简鸢会感觉自己不像个人,而是像一件冰冷的武器。
出门后为了保险还是戴上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