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翻着白眼,瞟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便宜儿媳和前妻的女儿,越发不耐烦。
谢意霄已经位极人臣,谢凌麒年纪轻轻却已进入翰林,将来也是储相了,小儿子在军中渐渐有了声望,眼前这亭亭玉立的少女也即将在下个月成为荣王妃。
虽说自己主母的位置是没人争得过去,但是一想到自己晚年身边环绕的竟没自己的一点血脉,恐怕堵心也要堵死了。自己的女儿好是好,可到底也是嫁出去了。只怕到时候自己也就只是一个摆设了。
谢泠兮只是静坐在一旁,她和这位继母是没一点话可说。南宫念瑾倒是有点尴尬,婆婆和小姑子互相冷战,她夹在中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干脆也是不说话。
偌大的马车里就只有三人静默不语,情形甚是诡异。虽然这位婆婆只是继母,相公也说不用理会,但是到底是长辈不是?
她没有谢泠兮的勇气,自然只能低头装作没看见。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皇宫门口,三人下马车改乘轿撵,向御花园行去。
“谢夫人,你来的好早啊。”说话的是光禄寺卿巩长林的夫人,随着谢府的水涨船高,众人即便再看不起程琪这个继室,也会给丞相府几分面子。
“巩夫人,最近都没怎么见你了,还以为这茶会你会抱恙不来了呢。”程琪捂着嘴轻笑了起来。
巩夫人瞬间变了脸,最近城中闹的最欢的就是巩长林之子巩建在外强抢民女,居然欺负到了姚绘的女儿身上,身为京兆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纨绔,直接上奏给了圣上。因为这事,连带着巩夫人也不得好。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程琪这样一说周围的人看向巩夫人的目光就带了些鄙夷。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她既然敢来,自然不会被程琪的三言两语就打击到。
“哎呀,这是你新娶进门的儿媳妇吧。这孩子长得真标准,礼仪也是一等一的好,到底是苏州南宫家出来的,就是比那些小家子气的能见人。”你不是说我没教好儿子吗?谢丞相要是放心你,也不会亲自为儿子相看媳妇了,到底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巩夫人这话说的也没错。南宫念瑾的家世比程氏好的不止一点半点,身为婆婆,还是继婆婆,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出身还没人家好,她想摆摆婆婆的谱也是底气不足。
听了这话,程琪真是咬碎了一口银牙。谢泠兮见惯了程氏在外面打肿脸充胖子的场面,偏偏还没本事说回去。南宫念瑾自然是和自家亲小姑子一路,也不多说。
她现在只想看看有没有娘家人来参加,自三朝回门后,娘可是对着自己说了好些话。现在更是想念亲人,但是可惜的是南宫夫人今日并没有来。
当谢泠兮走进皇宫大门后,慕容绍、慕容飏、纳兰纯和谢诗韵都已经收到消息,当然还有我们的新科状元柳煜风。
纳兰纯在谢泠兮到达不久后也出现在了御花园。只见她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插着只属于皇后可佩带的九尾凤凰发簪,身穿一袭正红的华丽宫装,大大的裙摆在身后散开一片,犹如凤飞九天。
仅仅只是一个茶会,皇后却如此盛装,令在座的各位均是不知所措。难道今天的茶会会有外国使臣前来参加吗?
纳兰纯被慕容绍谩骂一通后,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谢泠兮的身上,她不知道谢泠兮是怎么看待慕容绍的,但是此刻她必须让她明白,她纳兰纯才是黎国唯一的皇后。
那眼神中似有若无的敌意自然没有被谢泠兮忽视,谢泠兮自己反省,她和这位皇后表嫂并没什么过节。但还是稍微留心了下。
众人见了皇后齐齐跪拜,纳兰纯以一种高傲的姿态让众人起身坐在自己的位置。
纳兰纯现在极有存在感,那一抹红真是想忽视就不行。如果纳兰纯这边是热烈,那同样还有一抹粉白的静寂也让人无法忽视。
谢泠兮只是简单梳了个飞仙髻,上面点缀了些粉蓝色碎花,再突出一只镶嵌着南海紫珠的步摇,衬托整个人简约而又贵气。一身粉白的长裙,犹如三月桃花般娇俏可人。既不失礼,也不喧宾夺主。
毕竟谢泠兮甫一出现在御花园时,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眼球。
她身处在皇宫这一处暗算与心机深沉的地方,环绕着众多小姐夫人的红粉之中,她依然静丽其中,与混世隔绝。纳兰纯发现她只是穿戴了一点点的红就让人觉得华丽,若是身穿正红宫装,她没有一点胜算,甚至是惨败。
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可她依旧不露声色,只有藏在袖袍中狠狠握起的手宣示她现在是多么的恼怒。
“各位夫人,前几年移栽的枫树是红了,景色正好,皇上开恩,本宫也觉得好久没和大家聚聚了。今天不分君臣,你们尽兴才是。”
没有人会把纳兰纯说的话当真,上位者喜怒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扣上大不敬的罪名。来宫里参加宴会的,谁不是提着脑袋来的?
众夫人明白不代表某些人也明白,比如钱嫔的妹妹钱月琼小姐。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今年这处景色真是绝佳,这是皇上在恩赏皇后娘娘呢。”钱月琼充分的说明了怎么样才是小人得志。毕竟钱月娥只是一个嫔位,对于一个小妾的妹妹,身为皇后的她自然不会过多理会。
“谢小姐,你即将大婚,本宫却还是巴巴的差人去请你,还请你不要见怪,无非就是想在你还未出嫁时再好好玩玩,毕竟为人妇后就不一样了。”
当一个身居高位的人突然放下姿态示好,肯定是非奸即盗,这是亘古不变的结论。更何况是我们一向骄傲的皇后娘娘呢。
偏偏谢泠兮不急不躁缓缓站起,裙角的衣摆却并不杂乱。“谢娘娘厚爱,兮儿有幸得娘娘怜惜,有娘娘您的福佑放在这兮儿自然是感激不尽。”
话说滴水不露,她一定不能在礼仪尊卑这被人拿住话柄,而钱月琼被皇后当着众人的面下不来台。自然恨到了谢泠兮身上。
“不知谢小姐来了后有没有去见过你的长姐贤妃娘娘?如此长时间没见,难道谢小姐来了后就一直避而不见?”
南宫念瑾听了有些不喜,而程氏更是显出了不耐烦。钱月琼此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有多么的失礼,同时也让纳兰纯更加的厌恶。
“钱小姐,虽说贤妃娘娘是我姐姐,可既然她身为皇上的后妃,自然是慕容家的一份子,今日茶会是皇后娘娘举办的,皇后娘娘的口谕是让众人直接前往御花园的枫树林既可。我可没有钱小姐的胆量公然抗旨,或许是钱小姐和钱嫔娘娘感情深厚,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皇后娘娘不会追究钱小姐的罪责。”谢泠兮根本没有兴趣和一个不带脑子的人打机锋。
此时钱月琼才反应过来,猛地看向皇后,只见纳兰纯敛起笑容怒视着她,她心中一颤,再不敢随便开口。
“皇后娘娘在招待众位大臣家眷,怎么没叫臣妾几个帮忙呢?”钱嫔跟在华贵妃身后,可先说话的却是钱嫔,仗着自己是新宠就目中无人,可华琳儿并没有阻止,这种横冲直撞的性格,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众人只得再次起身行礼,而钱月琼双眼放光的看着钱嫔,心想这回有帮手了。
纳兰纯并未起身,也没正眼瞧她一眼,只对着华琳儿说话,“贵妃妹妹怎么来了?你不是身子不适吗?”
“呵呵,皇后姐姐说的哪里话,前几日有些着了凉,现在早好了。听说今日皇后娘娘办茶会,想着御花园绝对热闹。坤宁宫里的茶也必定是好茶,妹妹讨杯来吃,皇后姐姐不会见怪吧。”华琳儿身为贵妃,离后位只是一步之遥,她自然不会多么畏惧纳兰纯。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这话一点不假,好像嫌御花园不够热闹一般,谢诗韵居然也来了。
但是所有妃嫔都不约而同地向谢泠兮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眼神中有惊艳、有嫉妒、也有羡慕。然而谢泠兮却只是坐在那里,遗世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