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宫里发生的事虽然被下了禁口令,但每个人身后都几乎有一个效忠的主子,所以多多少少还是被传了出去。第二天,谢诗韵画着淡雅的妆容在御花园散步,仿佛昨天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哟,这不是贤妃妹妹吗?今天还有心情出来散步啊。”谢诗韵看到来人,居然是华琳儿,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嫡女,能爬上贵妃之位也不容小觑,“贵妃姐姐哪里话,妹妹近日心情都大好,皇上还赏赐不少吃食玩物,姐姐要不要去妹妹那坐坐?”华琳儿不屑的从谢诗韵身旁走过,坐在凉亭中,桀骜地看着谢诗韵,“妹妹不必客气了。我若是妹妹,有那么丢人的事早就一头撞死了,若是冤枉,也好以示清白。更别提今天还出来见人了。”谢诗韵自然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虽如此也懒得与她置气,“姐姐说的,妹妹却是听不懂了。妹妹是不知,我出来逛个园子怎么就碍着姐姐的眼了,这喊打喊杀的,也不怕吓着皇上。”华琳儿听到这话,掩面轻笑,“呵呵,我这话可是说到皇上心坎儿里了,我会不会吓到皇上不好说,你让皇上丢人这可是真的。好巧不巧,怎得当时荣王恰好就出现了?”谢诗韵走到凉亭另一侧,也坐下,喝了一杯茶,淡淡道:“这事皇上自有分寸,妹妹我既没被打入冷宫,也没被禁足,反而得了很多赏赐,说明皇上已经还我一个清白,担心我因此事难过,还特地下了禁口令。按说只有我宫里人知道,姐姐这又是听谁说的?还有,姐姐反反复复说道此事,背后议论亲王,屡次无视皇上旨意,恐怕姐姐的胆子比妹妹大得多。”华琳儿听完,恼怒的一拍桌子,指着谢诗韵,怒目圆瞪:“你!”
“皇后娘娘驾到~”
听到通报声,亭中两人瞬间惊讶,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来的,均立刻站起来出亭请安,“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纳兰纯点点头,边说边向凉亭走去,“都是自家姐妹,虚礼就不必了。刚刚路过御花园,听你们说的那么热闹,不知道各位妹妹在说什么时新的趣闻?”华琳儿与纳兰纯自进宫就开始交好,华琳儿一般在纳兰纯面前也忽视了礼仪制度,只是不知是纳兰真的不在意还是另有深意了。“皇后姐姐,琳儿最近听到一个趣闻,要听听吗?”纳兰纯温柔的笑笑,对待华琳儿和谢诗韵都一脸包容祥和的味道,“愿闻其详。”华琳儿笑笑,“是这样的,以前啊,有一位小姐,天姿国色,被选入宫,但是她不愿进宫,因为啊她有喜欢的人,即便如此她还是进宫了,但是她依然和自己的情人有染,后来被皇上发现,打入了冷宫,小姐不堪当时处境,上吊自尽了。皇后姐姐,贤妃妹妹,你们说她可不可怜?”纳兰纯蹙起眉头,为难道:“这怎么能说是可怜呢?她既已进宫,就应当安守本分,一心伺候皇上,进宫前的种种都已与自己无关。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不也是咎由自取?贤妃妹妹,你说是吗?”谢诗韵有些晃神,听到纳兰纯问她,这才反应过来,赔笑道:“正是,皇后姐姐不愧有母仪天下之风范,说话句句在理。妹妹突觉有些不适,可能出来久了,吹到了风,先回去休息了。臣妾告退。”纳兰纯狐疑的看看她,微微点头,一直目送她直至看不到。“贵妃,有些事情该当作哑巴的就当成哑巴,皇上都不追究的人和事你还拿出来说,不怕皇上会追究你吗?既然皇上选择了息事宁人,你就不要无风起浪了。贤妃虽说是谢丞相不受宠的女儿,但她在这后宫就代表了谢家,谢丞相不会置之不理的,她背后到底有没有荣王撑腰,都不明确,无事你不要总是招惹她,听到没有?”虽然语气淡淡,但不失威严,华琳儿连忙站起,盈盈一拜,“皇后娘娘教训的是,琳儿谨记。”纳兰纯点点头,离开了御花园。凉亭中只剩华琳儿一人,“哼,贤妃,迟早要完。”整理下云鬓,也离开了。
“兮儿,大哥问你。宫里的那出戏,是不是和你有关。”谢泠兮看着谢凌麒带着谢凌毅来质问自己,此事毕竟与他俩也有关,不好隐瞒。微微抬起头,平视他们,轻轻嗯了一声,眼露迷惑,“怎么了?”谢凌毅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谢凌麒听到这个答复,恨铁不成钢。“我就知道你俩又在捣鼓什么东西,什么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吗?先不说程氏会不会查出来,你有没有想过荣王会不会查出什么?皇上与荣王斗那么久,几乎是势均力敌,你居然敢惹上他,你哪来的胆子?”谢泠兮安慰道:“放心,既然敢做,定不会让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玉坠是他的,字迹模仿是他的,纸也会是他府上的,墨是最平常可见的,香囊是仿谢诗韵的绣法的,没有一样是出自我自己之手,他怎么查?”谢凌麒不由抚额,“我当时若是知道你要闹这么一出,我肯定不会帮你。再有,你想回敬程氏一帮人我不反对,但你能不能用对方式?若是诗韵因为不德被打入冷宫,谢家的声誉又怎么办?先不说我们的婚事,又怎么帮你找好的人家?”谢泠兮一直低着头,不知有没有悔改的意思,不过以对她的了解,肯定不会知道自己错了。谢泠兮抬起头,说:“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不过,若是她和荣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没法利用啊。他们之前一定是认识的,但是谢家和荣王府并没有什么接触,她又是什么时候认识荣王的?谢府为她大办宴席的时候,我就见到慕容飏来谢府了,在扶摇宫,慕容飏进来的时候,诗韵姐姐都快哭了,但不是因为害怕,那神情倒像是久别重逢一样,受尽委屈,我感觉,表哥当时若是不在,她都能飞奔过去扑到人家怀里。”谢凌麒感叹道:“哦?还有这种事,宴会那天怎么没有告诉我?”谢凌毅接着说:“没想到是暗渡陈仓啊。我还以为那人是程氏派来有什么阴谋的呢。”
谢凌麒这下不淡定了,“你们都知道?为什么不说?府里闯进一个陌生人,你们都不担心的吗?”谢泠兮回应道:“这不是没事吗?当时我们都有派人去调查,后来你在茶楼里发现我们,我们也是当时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他野心勃勃,不知道下一步有什么动作,他师出无名,短时间内也不会与皇上大动干戈。不过我若是处在他那个位置,当一个闲散王爷,不愁吃穿,还能游山玩水,岂不快哉?”谢凌毅打趣道:“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那么无所事事、毫无报复的。”谢凌麒打断他们的废话,“最近要小心一点,在府里要防程氏,在外要防诗韵和荣王的调查,我就不信,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们会无动于衷。”
“王爷。臣夜探扶摇宫,问了几个宫女,都说不知当时是什么情况。一片混乱,突然就出现了那个香囊。”慕容飏摩擦着酒杯,狐疑的问道:“哦?突然出现?本王好久没去看看贤妃娘娘了,就去一趟吧。”赵畅不解的问道:“王爷是说现在?”慕容飏眼神犀利,“不,今晚。贤妃娘娘的几个贴身丫鬟应该知道。我就不信,一点痕迹都不留,字迹模仿的倒是像,本王差点信以为真,只是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写的了。”赵畅感叹到:“那模仿王爷字迹的这个人一定是个奇才,说不定可以收为己用。”慕容飏瞥了赵畅一眼,赵畅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入夜,慕容飏前去扶摇宫。再次见到谢诗韵,她以没有初见自己时的那种热情,也没前日凶多吉少时见自己的激动,“荣王殿下驾到,怎不派人通传一声?臣妾也好准备准备。”慕容飏径自坐在软塌上,嘴角笑的意味深长,“娘娘说笑了,这个时辰,本王也怕打扰到别人休息。这后宫尔虞我诈,希望娘娘慎言慎行,今日也就想问娘娘要几个人而已。”谢诗韵惊讶道:“要人?我宫里什么时候有你的人了?”慕容飏不理会她,“娘娘难道不想查出来是谁陷害于你?”谢诗韵略略思索,“不知王爷想要什么人?”“当时在这宫中参与全程的几个丫鬟,不用担心,本王只问几句话。”谢诗韵点点头表示同意,“当时在身边伺候的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丫头,橙澈橙碧,你们过来。”橙澈橙碧一同过来跪在当中,慕容飏看了她们一眼,“本王问你,那香囊是怎么掉出来的?”橙碧看了一眼橙澈,橙澈鼓起胆子说了起来,“当时奴婢在给夫人奉茶,因壶中茶水要没了准备下去添茶,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奴婢的好多姐妹都来搀扶奴婢,待奴婢站稳后,地上就出现了一个香囊。”橙碧接口到:“当时有些微混乱,本来是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香囊的,但是跟着三小姐前来的青烟注意到了,直呼是橙澈的定情信物,非要看看,奴婢原本是拦着,借口说橙澈脸皮薄把香囊拿走,可偏偏皇上察觉到了动静,奴婢们也不知这香囊到底是从谁身上掉下来的。”谢诗韵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了。“这些我已经问过了,其他的宫女我也盘问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我定要追查到底。”慕容飏沉思片刻,语气轻缓,“韵儿,这件事你就不必过问了,本王来替你解决,毕竟和本王也有关,本王会处理干净的。”所有隐藏的感情,因为这一声“韵儿”,全部按捺不住,谢诗韵扑到慕容飏怀中,痛哭着像个孩子,“沐郎。我那天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宁愿只是一普通女子,嫁给一个普通人,也好过在这后宫争斗,行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沐郎,你还爱我吗?”慕容飏看她哭得泪眼婆娑,心下不忍,安慰道:“无论本王还爱不爱你,我们都回不去了。不早了,本王要走了。你,多保重。”说着缓缓推开谢诗韵,眨眼离开,谢诗韵周边的温暖迅速冷却,望着窗外慕容飏离开的方向,手抚着窗边,低头无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