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飏回到荣王府给赵畅吩咐完事情后就把自己锁在书房中,脑子里想的全是太后对他说的话,他现在很迷茫,如果他的母妃真的是因为娘家的逼迫、最终引咎自尽,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本身就不喜欢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但是为了他母妃,他忍辱负重,违心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如果没有了为母报仇这个目标,那他该何去何从?
赵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慕容飏让他去查当时凌昭仪身死的真相,可是王爷一直没有追究凌昭仪到底是怎么死的啊,他以为王爷是知道的。既然王爷下令了,他一定不打折扣的认真完成。
真相定不是一两天内就能查到的,但是慕容飏却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关了两天两夜,赵畅不断的把酒给他搬进去,这几天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期间慕容绍传旨让他进宫,也都是托病不去。没有人敢劝他,只能任由他喝酒喝下去。迷迷糊糊中,慕容飏看到了桌子上的手绢,鲜红的彼岸花刺痛着他的心,此时他胳膊上的咬痕像是烙铁般灼伤着他的疤痕,他盯着自己的手臂看了好久,突然走到桌边,在纸上不停地写着“兮”字,不一会,满地散落着写满“兮”字的宣纸。雪白的手绢就在桌边,他生怕把手绢弄脏了,检查了好多遍后才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他做的这些都是无意识的,他感觉他就应该这样对待她。但是,他好像不满足仅仅只是这样,他有满腹的心事想要说与她听,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开始坐下来认真的去想,如果他要是给她写信,他会写什么?举起笔却迟迟不敢落下,怕她无措、恐她不喜、又担心会吓到她,他写了一张感觉不好,团成一团仍在了地上,再写一张还是不满意,又仍在了地上。就这样,他扔了一张又一张,地上落满了大小不一的纸团,终于他写出了自认为最满意的一封信。
又三天,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赵畅一连担心了几天,这时见慕容飏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这下总算是放心了。闷了将近一周的慕容飏头发散乱,双眼布满了血丝,没有一丝神采,身上的衣服全是褶皱,待赵畅走进才发现,慕容飏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味,透过半开的门,可以清楚的看到书房中一团糟,一地的纸团碎屑、横七竖八的酒瓶散乱的填充着书房的地板。
赵畅开始担忧了,主子到底是怎么了?他还未来及开口说话,慕容飏先他一步吩咐了下去,只听嗓子沙哑的他说道:“把这封信速速送至百草谷。”
赵畅低头一看,居然是谢泠兮亲启,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慕容飏,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让主子失去神智了,慕容飏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快去!”转身就准备把房门关上,这时赵畅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门,慕容飏看着挡住门的手眼神开始变得不善,赵畅赶紧解释说:“王爷在房内那么久,皇上也三番两次来请,这……”
慕容飏摇一摇自己昏昏欲睡的脑袋,没有丝毫耐心继续听他说,“不见,说本王病了。”
赵畅知道劝不住他,只能试探性的问道:“那王爷要吃点东西吗?还有这封信真的是给……谢小姐?”
“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慕容飏疑惑的问道。
赵畅的头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不不不,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送信。”说完一溜烟就跑开了。
慕容绍感觉很不寻常,按理说慕容飏就算不想见他也不会装病那么久,几次三番都请不来,只好去慈宁宫问问太后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太后也听说慕容飏在王府中闭门不出的事,她只是摇摇头,“想必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母妃死亡的真相吧。”
慕容绍疑惑的说道:“难道他不知道凌昭仪是自尽的?母后那天都对他说了什么?”
太后依旧挂着微笑,说道:“凌昭仪死亡的真相而已。虽然这件事在皇宫中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他来说,他认准了哀家就是凶手,自然不会再去探究他母妃真正的死因。”
慕容绍更加不解了,“当时母后都没有解释,怎么现在才解释?恐怕仇恨的种子在他心中已经发芽长大了,他肯定不会相信您的。”
太后看向窗外,不知在看什么,只是很淡然的说道:“哀家本来就没准备告诉他,哀家既然被冤枉了那么多年,也不在乎继续被冤枉,反正以他的手段根本不会取得皇位。哀家看得出他自己心里其实很排斥皇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可是居然又有人打着前朝玉玺的旗号出来了,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哀家可不希望是因为内斗被人占了先机。”
慕容绍当然知道他母后的意思,可是慕容飏总是这样闭门不出也不是办法,而且他派去暗月岛的人回来后都说找不到这个地方,真是奇怪了。太后只是劝慰道:“暗月岛是个绝妙的地方,在前朝,所有的人都叫它迷雾湾。因为它的地理位置,使岛屿身处一片迷雾中,外来的船只只要进入那片迷雾,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别说找到岛屿了,就算是离开那片迷雾都非常难,而岛上的人却有自己的法子可以找到回岛上的路。后来,白沁为了万无一失更是施加了一个可以隐藏岛屿的阵法,若是岛上的人催动阵法,就算知道怎么去岛上的路也绝对找不到岛屿。渐渐的,人们都认为那是一个传说,那些说看到过岛屿的人都被说看到的其实是海市蜃楼。”
慕容绍大吃一惊,越来越钦佩这位叫白沁的先人未雨绸缪、深谋远虑,若是慕容雄和她身处同一时代,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母后,这怎么办?儿臣派出去的人根本找不到,无论是史集记载的最古老的地址还是飏弟当时告诉朕的地址,朕都找不到,是不是只有岛主愿意见的人才能到达岛上?”
太后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若是飏儿真的在暗月岛上来去自如,那只能说明一点,飏儿并没有去过真正的暗月岛,可能只是岛主用的什么方法让飏儿以为自己就在岛上。”
慕容绍越听越惊奇,“太神奇了,那岂不是和变戏法差不多吗?”
太后听到慕容绍把它说成是变戏法,不由得掩嘴轻笑了起来:“呵呵~若是几百年前的白沁在这里听你说她的阵法是变戏法,肯定要你好看。圣巫族擅长的不止是巫术,还有蛊术和奇门遁甲。不过苗疆吞并圣巫族后,圣巫族的族人全体自尽,一些珍贵的典籍也被他们烧毁,苗疆现在会的巫蛊二术也只是当时圣巫族留下的残卷,仅仅是残卷都已如此厉害了。自从苗疆上一任圣女死后,他们的蛊术再没有突破过。虽然白沁的后人会些阵法,但是真正的奇门遁甲之术也随着白沁的死去在世上消失了。”
慕容绍没想到暗月岛还有这些秘密,这样说来,岛上到底有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喽。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市井中有多少是他们的产业也通通不知。
太后倒是摇摇头,“也不尽然,他们都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做的,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程安仕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慕容绍大惑不解,这又和程安仕什么关系。太后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程安仕私运兵器并不全是帮飏儿运的,有很大一部分是给另外一个组织的,虽然哀家不知道那个组织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结合暗月岛的人突然出现并且要寻找玉玺的事可以看出,程安仕真正的主子是暗月岛,所以他必须死。慕容氏的本体或是旁系再怎么内斗,江山依旧是姓慕容,但是若是外族势力膨胀压过慕容氏,那么江山就真正易主了,哀家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慕容绍恍然大悟,“母后,所以你才想劝说飏弟,让他以大局为重。儿臣明白了,可是既然母后笃定程安仕背后另有其人,为什么不审问清楚呢?”
太后此时一脸的不甘,但明显又无可奈何的神情,说道:“皇儿以为哀家不想吗?可是根本审不出来,太医告诉哀家,程安仕体内已经被下了剧毒,但是没有毒发应该是定期服有解药。此时他在牢中,不知苏州程府现况如何,他情愿毒发也不会说出主谋来,不如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慕容氏不是任由他们拿捏的。”
慕容绍很赞同的点着头,太后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摇摇头,绍儿看来还是太过年轻,很多事情并不能考虑那么周全,什么时候才是自己真正放松、颐养天年的时候?
醉酒的慕容飏终于清醒了,收拾利落后他并没有急着先去皇宫,而是乔装一番又去了曾经找月无声的地方,但是到了那里一看,居然成了一处废弃的宅院,慕容飏已经分不清他曾经是不是在做梦了。他沿着一些蛛丝马迹和月无声曾经告诉他的地址去寻找,却发现并没有那座岛屿,所有的线索似乎全部断了,江湖中也没再有暗月岛的消息,仿佛一天之间关于暗月岛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而此时江湖中暗潮汹涌,正在发生着一点微末的变化,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与此同时,百草谷中谢泠兮也收到了那封醉酒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