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云一直吊着的心稍稍放下,随即问道:“元帅怎么样?”
传令兵回道:“神志清醒着,手臂有伤,元帅说可能是骨折了。”
江起云微微皱眉,但还是暗自庆幸,人没事就好。“带着军医过去。”
“是,”传令兵应道,应声之后又面露难色,“地缝那边的人说,巨石虽然堵住了前面的路,但是也在支撑,如果贸然挖掘,只怕会再次坍塌。”
不过是矿洞中的爆炸,怎么会波及那么远,江起云心中有疑,但现在并不是追究的时候,“尽数听从调派,务必保证元帅的安全。”
“属下明白。”传令兵得了江起云的命令转身离去,江起云看着面前来往的士兵,衣襟上或多或少染上的血迹,矿洞方向担出来的碎石已经在旁边堆起小山,满目疮痍。
自己手下的士兵都是将性命托付给西北军旗的汉子,在战场上流血流汗都没有二话汉子,但是现在却被人祸砸倒在矿里,江起云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随着矿洞里救人进度的不断推进,情况不断明朗,负责的人已经将具体情况写明快马送回历安,嘱少平走快程送回京城。
“王爷,王爷我回来了!”推开江起云营帐的就是方才领命出去买药的亲兵。
“事情办的怎么样?”见他回来的这样快,江起云忙站起身问道。
“回王爷,郡主已经带了药在外面。”
江起云的眉皱起来,还没来得及问话,清河就已经掀帘走了进来。
江起云已经许多天没有见清河了,清河瘦了一些,眼下有些青想来是没有休息好。
江起云走下去,关切问道:“你怎么来了?”
“回王爷,属下在半路上遇见的郡主……”亲兵的声音越来越小,见着王爷的视线一点也没在自己身上,识趣的告退。
“事出突然你走的也急,我料想后备多半准备不足,所以你才走我就将城里药铺治外伤的药都采办足了。今天办妥就给你送过来,可巧半路上就遇见你的亲兵了!”
“清河,”江起云心内既惊喜又感动,搂着清河紧紧抱住,“叫我怎么谢你啊!”
“你我之间何言谢字!”在矿洞中救出子宁的时候庆平营矿难的事也传到了京城。
上书房里皇帝看着面前的奏报,面色凝重,不知喜怒。
底下站着的大臣低垂着头,噤若寒蝉。半晌,皇帝举起奏报扔到大臣的脚下冷声道:“看看吧!西北送回来的奏报。”
颤颤的弯腰伸出手,捡起奏报,奏报简短打眼一瞅就已经明白,但是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不敢轻易开口。
“西北的消息捂着严的很,如果不是军里奏报过来,朕还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上书房里泛起一股寒意,四月春意浓,皇城风水鼎盛是宜人的很,所以这寒意自然来自上首的帝王。
底下站着的大臣相互传阅着奏报,互相递着眼色,站在后面的一个着绛红色官服的人走出来:“拒此报所奏,杨元帅深陷险境,靖王却未第一时间向朝廷汇报,故臣以为,靖王有渎职之嫌。”
“渎职?”皇帝像是笑,却让底下的大臣心里打鼓,都瞧着同僚的眼色,小心想着自己的措词。
“事故发生,靖王统领全军,统计名册组织救人,将伤亡降到最小,爱卿是说,靖王渎职?”皇帝又道。
“微臣不敢。”
屋里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皇帝的意思大家都揣摩不透,谁也不敢再说话。
皇帝眼神扫过阶下众人,眼神停在最前面的人身上,“陈爱卿,你的意思呢?”
皇帝口中的陈爱卿是太史令陈康,朝野上下皆知裘荣最会揣测圣心,殊不知陛下最得心的就是这位太史令陈康,此人隐忍低调至极,位高权重却不惹眼,历经两朝堪与杨真比肩。
陈康不慌不忙的走出来,拱手深施一礼:“回陛下,臣以为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庆平营中发生此事故,正是需要朝廷救济扶助之时,朝廷应派能臣干将前往西北,助西北军助靖王度过一时之困。”
这话想必是说到了皇帝心里去,就听见上首的声音柔和了些继续问道:“那爱卿以为应该派谁前往最为合适?”
皇帝此话一出,方才还瑟瑟不敢言语的众臣纷纷侧目,其中多少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既然你猜的到圣意,那就要做好得罪人的准备,皇帝无论派谁往西北都是一根钉子是皇帝的眼线,远离京城又被西北军防备隔阂,吃力不讨好的买卖,没人愿意去。如果这个人从陈康的嘴里说出来,无论皇帝是否同意,那都是将这个人彻底得罪下了。
在众人意味各异的眼神中,就听见陈康不慌不忙的扯开嘴角,带着几分苦意,“陛下,微臣惭愧,对军中之事实是不甚了解,比上孙尚书不知差上多少,不如请孙尚书推荐一位贤才!”
孙尚书站在陈康斜后方,恨不得当场把陈康从上书房里顺着大殿台阶一脚蹬下去,如果眼睛能杀人,陈康早就已经血溅当场。
虽然孙尚书心中不满但是陛下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推脱不得的。于是走出来定声道:“此事关系重大,至奏报发出之时杨元帅尚未脱离险境,臣以为此事唯有臣前往西北,才最为妥当。”
孙尚书说完目不斜视直直的看着面前的金砖,感觉皇帝的眼神在自己的面上停留许久,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些别的东西,良久,皇帝寻找未果,手肘撑着扶手,另一只手虚晃了晃,季宁赶忙走下去将奏报那会小心的递给皇帝,皇帝顺手接过扔在书案上,揉了揉眉心,道:“爱卿掌管兵部,朕之肱股不可擅离。此事再议吧!”
说完冲着下面的众人挥挥手:“退下吧!”
众人如蒙大赦松了口气,纷纷告退。
皇帝满面疲惫,他不过三十过半,保养得宜面容瞧着不到三十,但只有皇帝自己知道,心力交瘁日夜费心让自己内里已如四十多岁的人。
季宁体贴的换上一杯热茶,“陛下,你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不如……”
“湖广之地恐有蝗灾,山东又兴异象之说,今年新科在即,西北军又搁在朕心里,恐生祸患,朕如何能安枕?”
皇帝接过热茶饮尽,揉了揉眉心,逼着自己精神起来,撑起身子问道:“黎王呢?传黎王进宫!”
“是。”
季宁转身往外,还没走到门口,一个小太监就一路疾跑进了上书房,季宁眉头皱的厉害,刚想喝他没有规律,可小太监接下来的话,就让季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太监扑通的跪在阶下,伸出手扶了扶跑掉的帽子,急道:“陛下,不好了,柳嫔娘娘惊着了,只怕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