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石有些发愁,因为这一次他不能就这么把青阳郡的郡守杀了,倒不是害怕,只是这么多人都看见他是为这对夫妻出头,杀了人他可以拍拍屁股远走高飞,到时候官府抓不到他,万一拿这对夫妻开刀,不就成了好心办坏事?
正想着对策,赵大满向他磕头道:“谢谢,谢谢你。”阿晴也跟着磕头,满脸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心性单纯,以为有人肯为他们作证,这场祸事总算是躲过去了。
赵大满却有些见识,知道就算有人肯做他们的证人,恐怕还是逃不过去,不过他见李青石一身武功,一定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办法,于是他将自己两人的性命都寄托在李青石身上,道完谢后仍旧不住磕头,说道:“求恩人救救我们。”
李青石把他扶起来,说道:“别这么客气,这种事谁碰上了都要管一管,走,咱们去官衙。”
赵大满迟疑道:“瞧他们模样一点也不害怕,恐怕去了也……也不顶事。”
李青石对他笑了笑道:“放心,我有办法。”
赵大满将信将疑,只是他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本来就是个死局,也只能一瘸一拐跟着他往官衙走去。
围观的众人见李青石要带这对小夫妻去官衙,都暗自叹息,这回不但这对小夫妻倒霉,还要把这少年搭上,又听见李青石说他有办法,人人心里觉得好奇,就都跟着去了官衙,想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李青石哪能这么快就想到对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赵大满,他现在只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这对夫妻已经被逼到绝路,自己插上一手,局面总不能变得更坏。
三人进了官衙,大堂上站着二十来个衙役,那于李两个公子哥神态悠闲坐在一侧,赵大满见了这情形,脸如死灰。
李青石却一直在暗暗盘算,要不带着他们逃得远远的?虽说背井离乡不大好过,那也比留在这里任人欺负强。只是带着他们逃到哪去?要是这大仁王朝的官儿都是这种王八蛋,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这群狗日的,是叫老百姓没活路呀。
等了一阵,郡守大人打着哈欠来到堂上,坐下后也不问谁是原告谁是被告,甚至没有问李青石三人的姓名,直接说道:“什么事呀?”一副懒洋洋的做派。
赵大满指着于李两个公子哥道:“大人,他们在闹市上跑马,把我腿踩断了,还要我赔一百两银子,我气不过,所以来告状,求大人为我做主。”
郡守大人转向两个公子哥道:“进儿,可有此事?”
那于公子说道:“父亲,我跟李兄虽然不小心踩伤了他,但他也把李兄的爱马伤了。”李公子赔笑道:“正是。”
李青石三人听他叫青阳郡郡守父亲,都愣了愣神,李青石心想,操他姥姥,难怪他们不当回事。
赵大满跟阿晴脸色惨白,全身开始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郡守大人向赵大满道:“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赵大满说道:“我……我断了腿,也不用他们赔,大家两清,别……别仗势欺人……”
李公子插嘴道:“你说什么仗势欺人?我们仗谁的势了,郡守大人么?你好大胆子!竟敢污蔑郡守大人徇私舞弊,处事不公!”
赵大满吓得伏在地上,说道:“我……我没说,我没说。”
李公子向郡守大人道:“大人,我那马可是从雪州高价买来的飞羽马,受了那么重的伤,只要他赔一百两银子,难道还不够宽宏大量么?”
郡守大人点了点头,对赵大满道:“人家既然这么大度包容,你还纠缠什么?赶紧赔了人家银子。”
赵大满身子抖的更加厉害。阿晴哭道:“你、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李公子道:“大人,我先前已经问过了,他身上没那么多银子,要回家去筹,可要是放他走了,谁知道他还回不回来?不如把这女的扣在官衙,等他取来银子再放人。”
郡守大人点头道:“有道理。来呀!把这女子带下去!”
两个衙役应了一声,上去拉阿晴,阿晴吓得躲到赵大满身后,叫道:“大满……大满……”
赵大满一手护住妻子,另一只手拼命向衙役推去,疯了一般。
李公子唇角勾起,瞥眼看向李青石,心里琢磨给他安个什么罪名,正转着念头,忽然听见当的一声,低头一看,两个大元宝落在脚下。
李青石说道:“这是二百两,够不够?”转身扶起赵大满,说道:“咱们走吧。”
于李两个公子愣了愣,于公子有些急切叫了一声:“爹!”连使眼色。
郡守于得路知道李青石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多管闲事的少年,这时见他出手豪阔,一时看不透他什么来路,谨慎起见,对儿子于进轻轻摇了摇头。
李公子心思活络,知道郡守大人在担心什么,凑到于进耳边小声说道:“于兄放心,我先派人摸清他们的住处,明天晚上一定把这小美人送到你床上,今晚兄弟先请你去听雨轩解解闷,怎么样?”
于进恋恋不舍的从阿晴身上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李青石一直在留意他们说话,所以那李公子声音虽轻,却被他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皱了皱眉。
围在大堂门口看热闹的人们见李青石说的办法原来是赔钱,都大失所望,心想,这少年还是太年轻,真以为那两个公子哥是为了钱?等着吧,这事一定没完。
李青石带着赵大满夫妇先去找大夫接好了断腿,然后送他们回家。阿晴心思单纯,以为这件祸事已经消去,经历了这场大祸,她心里仍留有余悸,但脸色已好了很多,这时候才有心思偷偷打量这个救了自己的恩人是什么模样。
她跟李青石分别走在赵大满两侧,偷眼瞧去,不由得愣了愣神,天啊,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男人,简直美的不像话,看他跟那帮恶人动手,厉害的很,方才在公堂上扔出二百两银子也一点不在意,像他这样长得好看,又有钱有本事,而且还有一副好心肠,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有福气嫁给他,我是一定配不上他的。
想到这她忽然羞红了脸,连脖子也红了,在心里道,呸呸呸,我已嫁了大满,怎么还来转这样的念头,那也……那也太不要脸了……
忽然听见赵大满说道:“阿晴,你不舒服么?脸怎么这样红?”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不觉得烫,说道:“没发烧,是不是吓坏了?都怪我,我对不住你。”
阿晴吓了一跳,慌乱说道:“我没事,这怎么能怪你?应该怪我才是,要不是我非要跟你进城,也碰不上这样的事,好在现在没事了,以后咱们出门一定要小心。”
赵大满没有说话,脸有忧色,他之前就看出那两个公子哥找他麻烦不是为钱,如今他们没有得逞,能善罢甘休么?虽说他们不知道自己住在哪,但他们财大势大,慢慢找总能找得到,我跟阿晴该怎么办?难不成要舍家逃难?我可从来没出过远门,就算要逃,逃到哪去?在外面人生地不熟,再碰上这种祸事怎么办?
他瞥眼看了看李青石,见他似乎也跟阿晴一样,以为已经摆平了这事,心里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他,犹豫一阵终于没说出口,心想,他已经帮了我们一次,我跟他又不是朋友亲戚,怎么好再麻烦他?万一把他连累了,我可就太不是人了。
忽然想起还不知道他叫什么,问道:“这次多谢恩人帮忙,我叫赵大满,这是我媳妇阿晴,恩人叫什么名字?”
李青石道:“别恩人恩人的,我听着不自在,我叫李青石,看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就叫你赵大哥,你叫我李兄弟,怎么样?”
赵大满点头道:“好,好。”忽然觉得李青石这名字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之所以觉得耳熟,是因为以前赵家村来过一个说书先生,说起过老君观里的李小仙师,李青石十多岁年纪便做了老君观师祖,这件事在江湖中引起不小的轰动,说书先生自然也津津乐道,赵大满一心扑在怎么赚钱上,对于这些江湖上的事也就听个稀罕,不怎么上心,所以早忘得差不多了。
阿晴却压根就没听说过老君观李小仙师的名头,心想,原来他叫李青石,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想起他为救他们花了二百两银子,忍不住发起愁来,这钱我跟大满怎么还得起?他好像不是青阳郡的人,如果马上要走,这一时片刻我们到哪里去筹这么多钱,要是……要是他肯住下就好了,我跟大满慢慢地挣,总能还得清。
忽然又想到,家里就我跟大满两个人,倘若让他住到家里,大满出去种地打猎,家里岂不是就……就剩下我们两个?不妥不妥!虽然想着不妥,却发现自己心底里竟然有些期待,忙又暗骂了自己几句不要脸,一张俏脸又羞的通红。
李青石早就发觉从三人出了官衙后边就坠了个尾巴,打算把他打发了,说道:“那个,赵大哥,你们稍等一下,我……”说着指了指路旁的树林。
赵大满正想着心事,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青石心里翻了个白眼,朝阿晴瞥了一眼,无奈道:“我去方便方便。”
赵大满这才恍然:“好,好,我们等你。”
阿晴的脸更红了。
李青石钻进树林,阿晴背过身子不看那边,却总是情不自禁把注意力放到耳朵上,只好又暗骂自己不要脸。
没多久李青石就钻出林子,说道:“走吧。”
到了赵大满家,是三间新盖的青砖瓦房,屋前一个小院,进了院子,赵大满道:“天色不早了,不如你在我家住一晚吧?”
李青石本来就没打算走,笑道:“好。”
阿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又红起来。
赵大满叫阿晴杀了只鸡款待李青石,三人吃过了饭便闲聊起来,期间阿晴的目光只要跟李青石一碰,脸上便会红好一阵,看的李青石莫名其妙,心想,这里的女人脸皮都这么薄么?可跟白头村的女人差远了,白头村里的新媳妇,就算说起荤话来都不会脸红。
聊了一阵便各自回房睡下。李青石睡在西头那屋,赵大满小两口睡在东头那屋。
李青石睁眼躺在床上,听了赵大满的身世,觉得他很不错,人实在,能吃苦,一个人就挣出了这份家业,倘若自己仍在白头村,恐怕不如他。
他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恼怒,他觉得像赵大满这样的人,不该碰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阿晴今天吓坏了,虽然西头屋里睡了个好看的陌生男子,想想有些羞人,但实在累得很,躺了一会就睡着了,赵大满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担心那两个公子哥以后还会来找麻烦,只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最后只好求老天爷开开眼,叫他们找不到这里,或者叫他们忽然生了要命的急病。
他就在心里这么一直求,一直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