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小姐陆秋雨知道李青石和刘潇洒是要往西北走之后,就非要跟他们同行,说是也要去江湖上见识一番。刘潇洒好不容易碰上个把他当成大高手的,高兴坏了,把头点的就像老母鸡啄米。
那位公子哥也自报了姓名,叫周宗儒,他本来一力劝说表妹回去,后来忽然就不劝了,还很赞成表妹的决定。
皆大欢喜。
只有李青石有点不大舒服。他十分反感别人把他看成娘们,因为白头村里不管大人孩子,经常拿他的相貌奚落他,为此他跟他们动过好几次手,挨过好几次打。
他知道嫩老头喊他丫头只是玩笑,没有恶意,也知道陆秋雨这位富家小姐也没有恶意,所以他才没翻脸。
只是心里终究是不乐意的。哪个爷们喜欢让别人叫姑娘?
再加上他说了很多遍,嘴都说干了,陆秋雨死活不信,就认准他是女的,能不郁闷?
这姑娘这么固执,怎么办?难道要当着她的面撒泡尿?
李青石可干不出这种事来,只好向刘潇洒求助,结果这狗日的说了句“李丫头没骗你,他确实不是丫头”。
李青石真想揍他。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待时间长了自然就明白了,可让李青石差点骂娘的是陆秋雨居然喊他“青妹妹”。
你大爷的。
那叫周宗儒的公子哥也觍着脸喊他“青妹妹”,眼神龌龊。
操他姥姥。
李青石觉得这对表兄妹真有毛病,眼有毛病,脑子也有毛病。
把自己看成女的也就算了,是怎么把嫩老头看成高手的?高手能他娘的被打劫到山上?
李青石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不愁吃不愁穿的,为啥想着闯荡江湖?真是吃饱了撑得。李青石忽然觉得老刘说的真有道理,这人呐,闲不住!总得找点事折腾折腾!
这时候四个人走在山间小路上,李青石脸有些红,因为他的手让陆秋雨牵住了。
手刚被陆秋雨握住的时候,他脖子都红了,头一回觉得害羞。
周宗儒在旁边看的口水差点流出来,觉得青妹妹这副羞涩模样简直跟天仙一般。
陆秋雨看见李青石害羞,乐坏了:“青妹妹你咋还害羞了?我又不是男的。”
李青石更害羞了:“我是男的。”
陆秋雨捏了捏他的脸:“又没外人,装什么装。”那动作语气,还真把自己当姐姐了。
李青石想起方才这一幕,脸更红了,然后忽然有点生气,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跟个娘们一样。
少年把心一横,反过来握住陆秋雨小手,还用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真他娘的,又软又光滑。
李青石心想,这可不怪我,谁叫她说我是女的,占些便宜也是应该,亏本的买卖老子可从来不做。
陆秋雨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李青石正一边发狠一边心虚,忽然听见周宗儒在后边说道:“青妹妹,在山上时我不知道你是女儿身,对你言语无礼,你别见怪。”
李青石吓了一跳,忙松开陆秋雨的手回头看他,等听完周宗儒说话,松了口气,咧嘴一笑,大大咧咧道:“没事。”回过头来又抓起陆秋雨的手。
周宗儒心花怒放,青妹妹第一次对自己笑了!
他本来一直对表妹倾心,自打看清李青石模样,惊为天人,要是能把表妹跟青妹妹都娶回家里做老婆,此生无憾!
幸亏李青石不知道他这个想法,否则肯定忍不住对他悍然出手。
走了一阵,陆秋雨忽然把嘴凑到李青石耳边小声说道:“我想去方便一下,你陪我。”
李青石懵了,心想:这……好像不大好吧。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已被陆秋雨拉着往路边树丛里走去。
刘潇洒纳闷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周宗儒痴痴望着那边道:“可能去方便了吧。”
刘潇洒愣了愣,然后脸皮剧烈一颤,扯脖子叫道:“李丫头,你他娘的小小年纪可别太畜生!”
李青石还没说话,周宗儒先不高兴了:“你这老头!骂青妹妹做什么?你要是再敢无礼,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潇洒指着李青石那边张口结舌:“我……他……他可是男的!”
周宗儒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陆秋雨拉着李青石到了一处长草后面,正要撩起长裙,李青石忙转身跑远,陆秋雨奇怪道:“你干什么?来都来了,也方便一下吧。”
李青石窘迫道:“不……不用,我……我给你把风。”
李青石有点心神不定,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陆秋雨在后边喊:“青妹妹,你背着的包袱里是不是男孩子的衣服?能不能拣一身出来给我穿穿?”
李青石愣了愣,叫道:“你穿我衣服干啥?”
陆秋雨笑道:“女扮男装啊。”
李青石想了想,觉得让一个姑娘穿自己衣服有些不妥,说道:“这……不好吧?”
陆秋雨有些不高兴道:“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我拿我身上的衣服跟你换还不行么?”
李青石心想,怎么自从遇上她以后我就婆婆妈妈的了,一点都不爷们,以前在白头村,黑丫不也常穿着我衣服玩么,这有什么?说道:“不要你的衣服,给你一套就是了。”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衫道:“你来拿吧。”
陆秋雨高兴道:“你拿过来,正好帮我换上。不用把风了,荒郊野岭的,哪有人?”
李青石吓了一跳,把衣服放在地上,叫道:“我放这了,你……你自己换吧,嫩老头喊我呢,我去看看什么事。”
陆秋雨颇有些不满,哪里喊你呢,我怎么没听见?这点小忙都不帮,真是的!
李青石回到小路那边,刘潇洒凑过来小声道:“李丫头,你这装傻装得有点过了啊,人家大闺女的清白都让你毁了。”
李青石瞪眼道:“滚你大爷的,老子是那种人么?”
刘潇洒道:“小手都拉上了,当我瞎?”
李青石面不改色:“那是她先拉的我,再说了,大家都是好朋友,拉拉手怎么了?”
刘潇洒嘿了一声道:“信不信我这就去跟那丫头说你是个带把的?”
李青石不以为然道:“她也得信呐。”
刘潇洒愣了愣,长叹一声:“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陆秋雨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周宗儒看呆了,李青石也看呆了。
她明媚容颜让这身破旧衣服一衬,更加俏丽,虽然做了少年打扮,却别有一番味道。
周宗儒在心里想,以后一定要把表妹娶回家。他偷偷看了李青石一眼,又想,不知青妹妹换了女装什么模样,恐怕表妹都及不上她。
陆秋雨走到李青石身边,把自己衣服递给他让他包进包袱里,说道:“你还挺用心,衣服都找的旧的,这样就更能骗人啦!”指着一处补丁道:“不过也不用找这么旧的吧,总觉得不大结实,万一撕破了,那可就羞死人了。”
李青石愣了愣,轻轻叹了口气。
…………
四人走了十来天,风餐露宿,别说大城,连户人家都没碰上。李青石很怀疑是刘潇洒故意领他们走荒僻地方,怕真到了城里不敢去劫大户,丢人。
不过少年也没去质问他,毕竟一把岁数了,给他留点面子。
这一路走来,李青石跟陆秋雨时常手拉着手,开始李青石还有点心虚,后来习惯了。
周宗儒跟在后边看着他的表妹跟青妹妹偷着乐,好像已经把这一对璧人娶到了手。
李宗儒觉得表妹变了,以前在家的时候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不管是说话走路还是吃饭看书,都安安静静的,淑女气质十足。现在都快变成野丫头了,大吵大叫,蹦蹦跳跳的。
不过李宗儒觉得他很喜欢。别有韵味。
李青石这一路上没少说粗话,就算这样陆秋雨也一点没怀疑他的女儿身,觉得他女扮男装装的挺像,有时候还有样学样,骂些操他姥姥之类的,每当这种时候,李青石都十分无奈。
李青石吃惯了苦,陆秋雨兴致勃勃,周宗儒看着他们傻乐呵,所以三个孩子都没觉得旅途辛苦,只有刘潇洒愁眉苦脸,倒不是因为累,而是嘴里快淡出鸟来。
每次他们好不容易捉住野味,都让陆秋雨给放了,小姑娘觉得那些小家伙可怜,不忍心看它们死,所以他们都是用野果野菜充饥。
这天晚上,四人又在一处荒草地里露宿,陆秋雨跟李青石睡在一起。
第一次的时候李青石断然拒绝,然后陆秋雨就哭了,她怕黑,李青石无奈,只好妥协。好在大家都穿着衣服,也就是挨着睡,倒也没什么。
不过陆秋雨睡觉不大老实,李青石好几回夜里醒来,都发现一条大腿压在自己身上。
然后李青石就面皮发热再也睡不着。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对着陆秋雨跟对着黑丫不一样?
这晚睡到半夜,李青石起来撒尿。他走远以后周宗儒也爬起来,犹豫一阵,跟了过去。
他想偷窥。
他轻手轻脚跟在李青石后面,温暖月光撒在身上,有些紧张,还有些兴奋。
然后他就看见李青石解开腰带撒尿。
站着撒尿。
周宗儒先是错愕,然后打了个机灵,最后嚎叫一声就扑过去。
周宗儒学过些拳脚,又比李青石大着三岁,本以为揍这小子易如反掌。可李青石打架经验太丰富了,再加上站了这么多年桩,两人就成了旗鼓相当。
先是拳来脚往,然后摔地上抱着滚来滚去,一会李青石被周宗儒压在身下,一会周宗儒又被李青石压在身下,难分难解。
两人斗得正酣,浑没注意陆秋雨正揉着眼睛往这边走过来。
陆秋雨看见他们的时候,李青石正被周宗儒压在身下奋力挣扎。
然后静夜之中,传来陆秋雨一声尖叫:“表哥!你,你,你真是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