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李青石的修行，王玄一就忍不住头疼。
当初李青石练剑修行到一个月的时候，周身七十二大窍一窍未开，来向王玄一请教，经过一番考虑，王玄一让他专心修炼那套“天下无敌剑法”。
李青石耐性倒是很好，一套剑法练了两个月也不嫌枯燥，只是剑法练了个烂熟，七十二大窍还是一点动静都没。
后来王玄一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让他配合老君观的道法心经进行修炼，于是把《抱朴子》、《黄庭经》、《金丹四百字》、《上清大洞经》等等老君观里的主要典籍一股脑丢给他，并且亲自为他讲解过很多次。
万万想不到，又是三个月过去，到现在李青石上山已有半年，硬是一处大窍都没洞开。
王玄一已经有点无计可施。
因为这种情况在老君观里从来就没发生过。
哪怕老君观里天资根骨最差的弟子，修行半年也至少能开十处大窍，像这种练来练去一窍不通的，简直闻所未闻。
所以听完徐逸仙复述陶三山的牢骚，王玄一破天荒没说话，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陶三山本来正缩着脖子等挨骂，同时在心里盘算反击言辞，不料王玄一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满脸无奈地叹气又叹气。
这下陶三山反倒有些过意不去，讪笑道：“大师兄，我就是说着玩，你别往心里去。”见王玄一仍旧一脸辛酸表情，劝道：“小师弟的事急也没用，咱们商量着想些办法就是。”
王玄一道：“能有什么办法？”
陶三山朝其他四位师兄看了看，一个个愁眉苦脸，便秘一样，干咳一声道：“要不……让三师兄炼些丹药给他吃吃看？”
赵玄宰愣了愣，沉吟道：“有些丹药确实能辅助修行，但也只是辅助，小师弟现在的情况是一窍未通，丹药的作用也就有限，当然，如果丹药堆的够多，我有八成把握助他开窍，只是如此一来，小师弟以后的修行怎么办？难道一直靠大量丹药维持？且不说丹药吃多了会不会有什么遗害，单就这种做法，小师弟能走出多远？”
众位老道沉默一阵，齐守本摇头道：“这办法行不通。”
大殿里六位老君观师祖愁眉紧锁，一时间想不到办法，也就没人说话。
过了许久，谷念指道：“顺其自然。”
王玄一愣了愣，说道：“那怎么成？万一五年以后那小子还是一窍不通，到时敢让他下山？老君观的脸面不得让他全丢完了？”
老道士们面面相觑。
徐逸仙道：“修炼一事本来就要靠根骨和天赋，强求不得，咱们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这最简单的道理都忘了？要是真有办法的话，岂非人人都能练成高手？”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如果资质鲁钝，是没有办法的。
这个道理，在座的人哪个不明白？他们从来没觉得靠老君观的丹药武学，就能把任何一个人都调教成武道高手。
他们之所以挖空心思想办法，当然是不认为李青石根骨平平资质鲁钝。
哪怕他们曾亲自看过，得出的结果确实就是李青石根骨资质没什么出奇，但他们觉得那是因为自己眼力不够。
原因只有一个，李青石是刘北斗看中的人。
可事到如今，他们不能不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这小子其实就是根骨平平资质鲁钝。
王玄一叹了口气道：“算了，就按老四说的，顺其自然吧，要是五年后那小子还是没长进，那就……那就……哎，算了，丢人就丢人吧，树大招风，那小子折损些老君观威名，说不定还是好事。”
其余人先后点头，因为除了顺其自然，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呀。
哪怕已经隐隐觉得李青石其实不是天资绝伦的修行天才，六位老道士也没废掉他老君观师祖身份的想法。
他们不是怕这么做会让天下人耻笑，因为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堵住人们的嘴，就算把他逐出老君观，找个理由也是轻而易举。
他们之所以没这个想法，就是因为没这个想法。
换句话说，他们压根就没这么想过。
因为半年相处下来，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李青石在他们心里，已经占据一处位置。
没有了会不习惯。
所以就算想到李青石下山后可能会丢尽他们的老脸，也只是有些无奈而已，没人真的生气。
谷念指忽然说道:“不会下山。”
五个老头听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都愣了愣，齐守本道:“待满五年后不下山怎么办？难道因为怕丢人，就不顾观里的规矩了？”
陶三山道:“就是嘛，我说四师兄，大伙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怕丢人？你该跟大师兄学学，脸皮不能那么薄。”
王玄一点头道:“嗯，说的对。”
陶三山吓了一跳，自己说他不要脸，他非但没翻脸，居然还说自己说的对？大师兄不会是为小师弟的事急糊涂了吧？
然后就听王玄一道:“我觉得老四说的有道理呀，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就不让那小子下山了，虽然老君观弟子满五年下山的规矩江湖上都知道，咱们可以想个说辞嘛，比如闭关什么的……嗯，可以，可以可以，还是老四脑袋灵光。”
陶三山面皮子抽搐了两下，刚说完大师兄不要脸，这就开始不要脸了？
徐逸仙干笑道:“不、不至于吧。”
齐守本跟赵玄宰巴巴瞅着王玄一，也觉得这么做有点不要脸。
谷念指老脸有些红，开口道:“不是，刘老神仙说过，五年以后，会有人来接小师弟。”
大殿里一下子静下来，五个老头互相瞅瞅，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徐逸仙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来接小师弟。”
陶三山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刘老神仙。”
齐守本想了想道:“不大可能，刘老神仙让咱们把小师弟收进老君观，为什么还要接他走？若是想接走亲自教导，又为什么让他拜入老君观？”
其他人听了觉得有道理，如今回想起刘老神仙传音，说的是“五年以后会有人去接他，你们放行就是”，听那意思，来的人应该不是他。
可不是刘老神仙的话，是谁？
陶三山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古怪道:“不会是刘老神仙又犯了小孩脾气，故意把资质平平的小师弟送来，然后等着看咱们笑话吧？”
其他人愕然，以刘老神仙的行事做派，很有可能啊。
五个老头齐刷刷看向王玄一。
要真是这样，大师兄一力把小师弟扶到老君观师祖的位置，是不是也被刘老神仙算准了？
王玄一老脸通红，本想说句“要是刘老神仙这么作弄人，到时候我就跟他翻脸”之类的豪言壮语，憋了半天也没底气说出来，最后瞪眼道:“你们怎么能这么想刘老神仙？他老人家是那样的人么？散了散了！”
大袖飘飘出殿去了，留下五个老道士面面相觑。
…………
另一边小院里，李青石正一板一眼练剑。
他不知道三清殿里六位师兄在替他着急。
他一点也不急。
心湖平静不起波澜。
因为他早就做好二十年入鸿蒙境的打算。
幸亏他这打算六个老道士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