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第一次面对“逃学”这件事。作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好学生,是不应该逃学或者有逃学的念想的。这是衡量一个学生在“德智体美劳”里面排行第一位“德”的重要标准,思想品德是从小学开始就灌输给学生们的做人准则。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个社会还在不停地通过宣传和教育来告诉众人品德的重要性。
好学生唐朝一次也没逃过学,从小至今的学习生涯中,除了实在是病的爬不起来了以外,小伤小病都没阻止过他对上学的“渴望”。其实唐朝并不是说有多么多么的爱学习,只是他不去上学呆在家里的时候是很无聊的。这种无聊是他对抗逃学带来的诱惑最大的抵抗工具。别人逃学基本上都是贪玩,唐朝要是逃学根本就没地方可去。要说逃学是因为贪玩,相信凡是逃过学的没几个敢否认吧?
唐朝确信今天面对的“逃学”和贪玩之间没有半毛钱关系,之所以确信,是因为“摆”在他面前居然有三个“逃学”:
第一个逃学出自小胖子王斌,昨晚发生的事情对王斌造成了“成吨的伤害”。今天怎么说都不去上学,用被子遮住脸打死也不离开。也是,一个“小孩子”被一个大姐姐喊“非礼”,在众目睽睽之下连哭都忘记了该怎么哭,回到家里才哭的昏天黑地。让唐朝不知道该去安慰还是该感到欣慰,按照唐朝的理解,这家伙占便宜占习惯了,这次给个教训以后收敛着点,怎么看来都不是什么坏事。唯一觉得不舒服的是林菁的反应有点过份了,再怎么样也用不着在公共场合这么做吧?唐朝本着作为“兄长”看着自己兄弟被欺负叔能忍婶不能忍的态度,想去找林菁说说这事,却发现今天根本没看见林菁。
第二个逃学事件的出现,在唐朝反复确认自己已经挨个把全班同学看了一遍后,确认林菁的确没来。从魏老师的反应来看,林菁没有请过假的情况。可以定性为逃学了。
第三个逃学事件就更离谱了:钱琳也没来。这个唐朝都不用确认,因为早自习前魏老师就直接过来问过他钱琳是什么情况,是不是生病了没来。
三个逃学情况的出现本来就有很大的偶然性,问题儿童的事最简单,今天过后甚至不用过今天,晚饭一顿好吃的就能解决;问题少女林在前,自己倒是不用太操心,反正也不熟,撑死也就是一般同学关系;问题少女林在后,这是一个严格要求自己直至变态的同学,要让她逃学40度的体温都做不到,能做的会是什么?算了,想知道还是只能问她本人,唐朝不打算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在心里给自己解释了一遍三人逃学事件的前后,唐朝觉得至少自己心里可以过得去。但转念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唐朝顿时认为自己其实应该很忧郁。
唐朝这种忧郁才维持了一节课,在课间休息的时候,钱琳来了。
钱琳似乎很累的样子,书包往抽屉里面一扔就想往桌子上趴。唐朝那能让这个治愈自己抑郁的大夫就这么去,趁她还没趴上去就用手挡住了她。
钱琳很干脆地打落他越过“三八线”的手:“你越线了,之前就算了,今天开始,特别是今天,敢再越线你试试。”钱琳说完继续往前趴。
唐朝闪电般的缩回了手,但是还是不死心:“别趴着啊,我有事要问你。”
钱琳已经趴在桌子上了,留给唐朝一个后脑勺。“有事待会在问,现在让我歇会儿。”
唐朝还想伸手去把她“抓起来”,手还没越界,钱琳脑袋下面垫着的右手,已经举着圆规在晃悠了,再一次闪电般的缩回了手。
“钱小姐今日偶感不适,唐兄你就别去招惹了。”唐朝耳边传来张森杰的声音。张森杰从钱琳进来后就一直在观察她,看到人家连唐朝都懒得理,就不要说理会自己了。美滋滋的看见唐朝两次缩手,让张森杰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快感。
“去去去,说风凉话的一边去。”唐朝觉得这时候某人的出现是添乱的行为。
“风凉话?哪里有风?哪里有凉?唐兄此言差矣。”张森杰反驳。
“别理我,烦着呢!”受不了张森杰文绉绉的台词,这让唐朝更是心烦。
“唐兄何必烦恼至此?曹子有云:何以解愁,唯有杜康。你我何不携手找地方大醉一场,这烦恼之事马上既成过眼云烟,岂不痛哉?”脑子有问题的人是分不清问题的。
“曹子指的是曹操曹孟德?”唐朝头痛。
“嗯哪。”
“直接说曹操会死啊?”
“说曹操多不雅,孔子云,孟子云,没见到云前面都是子吗?”无知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无知,这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你最近貌似看书看得不少啊,不仅知道孔子孟子云了,还知道曹操了,居然还知道他的《短歌行》?”唐朝不得不佩服,只是不知道是佩服他的学习能力还是佩服他的白痴程度。
“那是那是,自从钱小姐找我借书以后我发现,要和知识分子靠拢,自己首先就要成为知识分子。”张森杰不经夸,已经咧着嘴笑了。
“你说的靠拢应该是靠拢这个吧?”唐朝悄悄地指了指钱琳。
“心有灵犀!”张森杰眼睛都快找不到了。“唐兄和我心有灵犀。”
钱琳趴桌子上,一趴就是一上午,除了课间操和上厕所,姿势几乎不变,看得出来钱琳真的是累坏了。唐朝也不敢打扰她,只能等着她什么时候休息好,什么时候再来解决自己的抑郁。终于在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后,钱琳慢慢地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用手抓了抓头发,从书包里面翻出一个小镜子,开始对着镜子观察自己脸部。
唐朝看着她折腾,都等了一早上了,反正也不急这一会儿,也就随着她了。弄完自己觉得该弄的所有事情后,钱琳站起来背着书包准备走人。唐朝有点不可思议:感情人家根本没注意自己在她身边有事要问?直到钱琳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时候,唐朝才确定这是真的被无视了。
“钱琳,别走,有事要问你。”唐朝开口叫她。
“有啥下午再说,现在肚子饿了,没工夫跟你浪费时间。”钱琳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门口走去。
唐朝眼见没法留住钱琳,只能快速的背着自己的书包,追了上去:“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
三个人坐在学校附近的饭馆里面。唐朝看着眼前的张森杰很殷勤地在跟钱琳夹菜,而钱琳似乎没有昨晚那样的不好意思,张森杰给他夹什么她也不嫌弃就吃什么。前后两日截然不同的表现,是否再一次验证那句“女人是什么什么的”话?至于张森杰怎么会出现?很明显他是潜伏在教室外面打算偷听一下唐朝和钱琳的对话的,只是没想到钱琳根本没说什么就走了出来。已经越来越不会尴尬的张森杰马上邀请钱琳共进午餐,钱琳没有拒绝,唐朝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但老这么没完没了的下去,唐朝的抑郁会越来越重的。
“钱琳,说吧,怎么回事?”唐朝开始提问。
“问重点,就知道你要问,但你好歹问个重点,你这么问我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钱琳看来早有准备。
“林菁怎么回事?”唐朝在对着钱琳瞟了一眼张森杰后,在钱琳“无所谓”的眼神中提问。
“她父亲和我父亲之前是一个单位的,我们家和她们家同一个院子同一幢楼。”钱琳回答。
“哦,怪不得,你们从小就认识了?”唐朝接着问。
“岂止是认识,就是一起长大的。”钱琳没有保留的意思。
“你们一起长大的,怎么现在见面跟仇人似得?”唐朝终于问到问题的关键。
“先确认你是不是真想知道,还有你,三姐,确定了告诉我。”钱琳用手指分别指了指两人。
张森杰一脸八卦的回答:“不用那么麻烦,只要钱琳你说的,我都想知道。”说完偏着头看唐朝。
唐朝看着钱琳,没有说话。从他对钱琳的了解程度上,他知道这不是钱琳平时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冷静地分析一番后,开口说到:“不想,我确定我不想听了。”
张森杰还没反应过来,钱琳已经笑眯眯说话了:“不错嘛,本能的反应让你觉得不妥是不?来不及了,就要告诉你,反正是你提的问题,你不听还不行。”
然后也笑眯眯地看着张森杰:“你也是倒霉催的,自己撞上来也就别怪谁了。”
用纸巾擦了擦嘴,钱琳用一种神秘莫测的笑容对着他们两个说话:“这事压在我心里太久了,再不说我也会疯掉的。今天时间充足,就让我跟你们说说。”
唐朝和张森杰的眼睛里,看见的是钱琳仿佛在跟两个倒霉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