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酒足饭饱从承露楼回来,柴星夜偷偷摸摸地翻墙进了落雨院,发现没有惊动一个人,便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她从窗户溜进房间,迅速脱下外袍上衫,躲进被子里睡觉。她知道长平侯马上就要来丞相府,能睡的时间不长,便抓紧时间睡觉。
果然,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霜降推门进来,摇醒柴星夜,说道:“小姐,长平侯来了,说是小姐你在承露楼打了他家四少爷,他兴师问罪来了。老爷吩咐霜降让我喊你起来。”
柴星夜的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懒懒散散的不想动,她说:“这么快就来了啊,我还想再睡一会呢。”
霜降硬拽起柴星夜,一边给柴星夜穿衣服,整理头发,一边怨愤道:“长平侯这个老男人,小姐都没有出府,一定是他栽赃嫁祸给小姐你的。我听说曹四公子的额头上青了一大块,像是磕的。哼,我家小姐最优雅了,怎么会打人呢。”
“我刚刚出去了,正好看那个曹旦我看他不顺眼,就把他按到地上了。”柴星夜摸摸耳朵上的累死珠耳坠,慢慢道。
霜降为柴星夜梳头发的手停顿一下,想想自家小姐,翻墙开窗什么事没干过,一定是在府里呆得太闷了才会出门散心,她转而说道:“既然小姐揍了那个曹公子就一定是因为他做的什么事对不起小姐,小姐揍他绝对是对的。”
柴星夜笑着一撞霜降,咯咯地笑道:“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的,忠心的丫头。”
霜降也跟着笑起来,眉心一颗红痣愈发的血红。
前厅里坐满了人,柴元景,柴诚洵,老夫人,还有少爷小姐,以及因儿子被打,来兴师问罪的长平侯。长平侯名曹烈,父亲曹二虎和太祖一起打天下,被封长平侯,死后爵位传其子曹烈。长平侯一言不发地喝着茶,身边坐着长平侯世子,和曹四公子。
长平侯世子就是未来继承长平侯爵位的人,他还是嫡出大少爷,在曹家的地位自然很高,长平侯带着他来也表明了对他的重视。他的一张脸比起曹旦要清俊很多,想来应该是母亲的原因。
曹旦唯唯诺诺地坐在长平侯世子旁边的位子,他的额头青了大半,有的地方还青得发紫,鼻尖嘴唇全部被地面蹭破了。他微低着头,不敢看父亲和兄长,更不敢看门口,他怕极了那个姓柴的魔女。
柴星夜走进来,见里面的气氛又僵硬又尴尬,不自在地缩一缩脖子,露出一点懵懂的表情,对着柴元景和老夫人福身道:“见过奶奶,见过爹爹。”
柴元景厉声道:“夜儿,给我跪下。”老夫人伸手要拦,却又被柴元景拒绝了。
老夫人心疼地瞅着柴星夜委屈巴巴的小脸,恨不得要给柴星夜递上帕子。她捂着心口说:“让夜丫头跪着干什么呀,这孩子又没有做错什么,罚她干什么?”
长平侯适时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横插一脚,道:“柴老夫人,柴大小姐是非不分,将旦儿打到这种地步,难道还说没有错,旦儿在承露楼看上那里的歌姬,已经付过银钱准备带走,柴大小姐却出来制止还出手伤人。柴大小姐不守妇道,私自伤人,不是罪过?”
“错了,本相不是要说这个。”柴元景摇头,继而横眉对柴星夜严厉道“夜儿私自出府,回来了还不和本相说,害的本相担心这么久。你说你这丫头,出去也就算了,还不带一块面纱,夜儿的脸生得好,总是引的一些有不轨之心的人觊觎。还好夜儿跟着西岩寺的大师学过几招,不然绝对会出意外。”
所以说从头到尾她啥都没错,只是自卫?爹爹真好,还骂了曹旦心存不贵。柴星夜吐吐舌头。
老夫人听了柴元景的话马上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也就不再插话。又见柴星夜调皮地吐舌,便笑骂:“你这丫头,做错事了还笑。好了,左右也没有什么打错,跪过了就起来吧。”
这一次柴元景没有拦着,柴星夜垂着脑袋,小跑至柴诚洵旁边的位子,拉着他的袖子和他卖萌。这个空位本就是为她留着的。
柴诚洵笑着刮了一下柴星夜的鼻尖,谆谆教导:“夜儿,下一次遇到这样的家伙,就要打狠一点,打到他怕了,连上门说理都不敢,这样才是最稳妥的。”
柴星夜摸了摸被柴诚洵刮过的鼻子,严肃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长平侯的脸上泛着一点猪肝色,他是武将,不是文臣,比起口才,比柴元景差了十万八千里。
柴星夜才跪了多久?几十息的功夫都不到就被喊起来了。起来了,坐下了还不说,自己的儿子还被人家暗里说是心存不轨。这让他如何讨说法。长平侯带着薄怒地说:“柴丞相,旦儿被大小姐指使侍卫打得额头青肿,此事怎么算?”
柴元景心说你儿子技不如人被别人打了怪我了?要是洵儿的话,讨说法是要讨的,但批评还是要批评的。呼,还好,不是夜儿亲自动手打的,不然让人知道了肯定要被冠上一个彪悍的名头。
柴星夜把脑袋往右侧偏了一点,嘟起一点嘴,看起来并不高兴地说:“明明是我自己打的,没有侍卫帮我。而且秋月不愿意做曹旦的妾,要强抢,我嫌他吵,就扔了盘鱼到他脸上。”她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更何况他喝多了,认人不清,还要将我带回去,我气不过就揍了他一顿。我只是把他的脸踩到地上了,又没有下重手。”
喝多了……带我回去……
柴诚洵只选择性过滤到这几个字眼,忽然觉得啪叽一声,似乎有什么在父亲心里断掉了。
柴元景忽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往地上狠狠一摔,瓷片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就像一把重锤重重打在人心上。
怎么都这么喜欢摔茶杯,那不浪费嘛。柴星夜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小指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