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北望不知可否,柴星夜想了想,又道:“我说你也真是的,干嘛要用手去抓箭呢……呀,你怎么又吐血了?”
方才柴星夜正说着话,狄北望像是触电一样,浑身痉挛不止,然后一口比墨汁还要黑的血就这么被他咳了出来。乌黑的血落在她的衣服上,还好衣服颜色深不是很明显。
血刃卫们立即就炸了,四散开去翻东西,却能看出他们的手都在抖。
倒在柴星夜身上的少年脸色苍白,嘴唇紫得发黑,一手徒劳地撑在榻上,一手死死按着腹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般。他原本带着邪气的脸,此时都扭曲了,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来。他是一个意志十分坚定的人,能让他露出痛苦的神情,可见有多痛。遗脉苏醒那日,虽然比这要痛苦几何倍数,但他不能动而且意志模糊。
柴星夜扶着狄北望即将倒下去的身体,腾出一只手捂着狄北望的嘴,防止他把血都吐完了。又急急道:“你们家狄北望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
一群人都快要急疯了,卫一半天才反应过来,满脸急色,手上动作不停地道:“殿下这是旧伤发作了,该死的,应该是毒箭上的断肠草牵动的。殿下这毒是每年发作一次,在二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一天。殿下十岁的时候中过一次断肠毒,那一次解毒解得不及时,留了旧伤。平时殿下旧伤发作只需服药就可止住,但这一次……可恶,我们一点药都没有带。”
柴星夜沉默不语,断肠毒她听过,中此毒者,有断肠之痛,一刻之内必死,且是肠肚溃烂,死状凄惨。狄北望连一点控制内功和光与风之力的心思都没有,所有心神都放在硬撑伤痛上。这毒显然不致命,所以光与风之力没有反应,可能是这毒经过稀释,再加上狄北望中过别的一些毒混合,变成了一种不要命,却疼得要命的毒。柴星夜的冰火之力不可能灌注入狄北望的身体,狄北望就是光与风之力本体,将冰火之力灌注进去估计还没到毒源就已经被消灭干净了。只有用药解了。她道:“有没有别的办法?”
众人手一停,个个面色古怪,支支吾吾,还欲言又止。卫二挠挠头发,讪讪地道:“这个,不好……”
“说!”柴星夜气得头发都要炸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话。
卫一卫二对视一眼,卫一清清嗓子,脸皮一红,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以前殿下喝的药的药效全都积在身体里。正常状态下,只是镇压毒性,若全部爆发,那么旧伤就可痊愈。只是差已为药引子。”
“药引子?”柴星夜心里一窒“那你们怎么不早一点找到给他解了,是很难找么?”
卫二苦哈哈地道:“不是找不到,是殿下不愿意。”
柴星夜特别想把手里的人丢出去,搞事情的吧。她压抑地道:“是什么药引子?”
“处子的心尖血……”卫二道。
柴星夜万分不解地问:“处子是什么,一种动物么?”
众人齐齐对柴星夜的纯洁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卫二接着道:“基本上就是没有成过亲的女人,还是不能偷情的……”
“那不简单啊,随便捞过来你们府里一个没结婚的小丫鬟震她一掌吐口血不就的了,何至于不解毒。”柴星夜怒道。她就不信了,以狄北望的内功,震口心尖血又不弄死人还不简单么。
卫二被柴星夜的打断弄得快疯了,跳脚道:“还没说完呢,这个血还得要……阴阳调和之下才能有用。”
“阴阳调和?”柴星夜觉得和血刃卫说话好费劲,直接明说不就好了。
听了柴星夜的疑问,血刃卫才想起来柴大小姐实在是太单纯了,文绉绉的话她听不懂,卫一脸色古怪得像是被表白的少年,道:“就是要嘴对嘴,这样阴阳才能平衡。”
柴星夜:“…………”哪个郎中开的药方,出来,她绝对只是把他打残而已。
低头看看牙冠都咬出血的狄北望,要是再不解毒,恐怕他不被毒死也会被疼死吧。卫一他们没药,除了解毒别无他法。柴星夜天人交战了一番,心道,做好人做到底,看在皇帝老头和殷姨的面子上说什么也要救他。
一点冰火之力缠绕在她的手掌上,柴星夜思考了一下力道,在血刃卫紧张兮兮的目光下,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一口炙热的心尖血瞬间涌上喉头,柴星夜强忍没将其喷出来。掰过狄北望的脸,死死闭上眼睛,柴星夜作出视死如归之态,嘴碰到他紫得发黑的唇上。
丫的,这家伙牙咬得真紧,张嘴啊,你不张嘴我怎么把药引子灌进去。忽然,她想起狄北望遗脉苏醒时干过的事,心一横,牙齿用力咬下,狄北望吃痛终于将牙关松开一些。
一口心尖血咽下,那痛得仿佛肠胃撕裂的痛立即好了大半,狄北望晕晕乎乎的大脑也清醒了些。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脸上一片红霞,双目紧闭的柴星夜。一丝丝带着甜味和铁锈味的液体顺着她的嘴巴往他口中灌。
药引子已有,毒也困扰了狄北望数年的毒也解了,他却不愿意放开眼前的人。他无声无息地抬起手,在她颈部的睡穴上轻轻一按,立刻便感觉到一具柔软的身体掉在他怀里。狄北望顺势一把抱住柴星夜,抱得紧紧的。
狄北望温柔地笑笑,周围的血刃卫见狄北望没有大碍,都坏笑着退了出去。
温香软玉在怀,狄北望当然是不会撒手,过会还要将她送回去,不然会有对她不利的谣言。哼,火大。
“喵呜。”
一只全是雪白,尾巴却是纯黑的猫咪溜进了帐篷里。
贝壳跳上柴星夜的肩膀,嗅嗅她的颈子,又嗅嗅她的头发,似乎在思考主人为什么不起来陪她玩。研究了一会,它好像知道了主人已经睡着,便扭头看狄北望,猫咪黑色的的眼睛里尽是“我家主人你为啥抱着,放开她,再不放开我会挠你”之类的意思。
狄北望失笑,伸出修长的手,在贝壳脑袋上拍了拍,道:“不记得是谁把你送给你主子的了?真是见异思迁的小东西。”
贝壳张牙舞爪地要抓狄北望。
然,狄北望懒得理它,直接将它按到一边,拿了一张纸条,提笔在纸上写下数行龙飞凤舞,稳健有力的字。又取了一根线将其系在贝壳的脖子上。
猫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很快明白了狄北望的意思,带着写满字的纸条,一溜烟地往柴家的营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