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一位小沙弥轻轻叩响了慧能禅师的房门,小沙弥不是别人而是刚刚从枫林寨清远小和尚。
他没有选择和陈立坤他们一起回京都,而是匆匆赶回了九子山万佛寺。其中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还因为枫林寨之行他遇上了自己那位离经叛道的师叔,假行僧尤可为。
“师父”
“原来是清远啊!进来吧!”
“是”
推门进屋,只见昏黄的油灯下,一位老和尚穿着一件旧僧衣端坐在蒲团之上,而他的手头旁正放着一本佛经,想必刚刚正在潜心诵读。
慧能禅师一见到清远,脸上马上露出慈和的笑容,赶紧招呼他坐到对面,随后问道:
“这才下山没几日,怎么突然就回来啦?”
“阿弥陀佛,不瞒师父说,前几日在枫林寨我遇上了慧贤师伯”
清远和尚一直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师父,哪怕捕捉到他一丁点的情绪波动。
可慧能禅师的脸上看起依旧风平浪静不起波澜,似乎对于清远的遭遇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觉得这次相遇未免太早了些。
“哈哈哈...这么说你们交过手了?”
老和尚脸上始终挂着慈祥地笑,随手用一根竹签将桌上的油灯拨了拨,随后吹灭了竹签。
虽然万佛寺里早已通了电,但老和尚依旧还是喜欢那盏陪了自己一辈子的油灯。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总是念旧。
清远微微点头,轻应了一声“嗯!”
慧能禅师随手将案上的佛经和尚,挪了挪屁股这才开口,
“和为师说说,他现在如何了?”
说起自己这位师兄,慧能和尚差不多有一甲子没见过了,也许更久,反正已经记不真切。
年轻那会他也曾找过他,只是并未寻到他的踪迹,也渐渐相信外界的传闻,自己那位师兄终还是走上了离经叛道的路。
只是慧能依旧还是想要亲口问问自己那位师兄,那位已经更名为尤可为天魔海第四骑士长,只求一个真相,道一句为什么。
清远突然站起身,打了佛礼,随后说道:
“酒肉穿肠,出口闭口便是打杀,俨然一副魔道巨擘的模样,已经在离经叛道的路上走得很远,但其修为不低,弟子惭愧,暂时还无法胜他”
慧能禅师点了点头,示意清远坐回来,
“嗯...你的几个师叔伯中本就属他悟性最高,便是为师也不敢说一定能胜他”
老和尚沉吟了片刻又问道:
“他有和你说些什么吗?”
清远略略思索,
“只听他口中一直念叨着说师祖误他”
慧能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事过多年,没想到慧贤师兄还是对那些小事耿耿于怀”
老和尚突然起身,走向窗前,月光清冷,树影摩挲。
想起那些过往,他不禁问自己,如果当年不那样,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慧贤还是那个戒律堂的慧贤,那个小时候陪着自己看蚂蚁搬家的慧贤师兄,而不是什么魔道巨擘,王下十护。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那为何佛还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清远和尚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他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段过往,他很像问,但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慧能大和尚突然回身,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转了话题,
“哦!对了,齐老施主让我给你带个话,说感谢你给他找了个好徒弟,这究竟又是是怎么一回事?”
清远和尚挠了挠头,
“这个...该从哪里说起呢!”
思来想去还是要从那日下山前往解剑山莊里说起。
三言两语,两语三言,将事情前因后果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慧能老和尚倒是听得意犹未尽。
不过清远也没有全盘脱出,比如摘星楼里的遭遇,那句谶语,还有自己受伤的事。
师徒二人唠了很久,直至夜深。
清远索性便在寺中住下,等到第二日,一大早又匆匆下了山,赶着早些的动车回了京都。
————
一月中旬,在云上大陆的天目山,一群来自人界的精英悄然而至,而给他们下达指令的男人早已在山巅等候。
只见他盘坐在一处横卧的青石之上,半闭着眼睛,在他的身旁立着一位年轻的红衣少女,那天生的媚态,只多瞧上一眼便要被勾魂摄了魄去。
梅乾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正得意的羽衣狐吩咐道:
“收了你的狐媚之术”
“是,师父”
话音刚落,眼前的各位世家公子这才清醒过来,一个个眼泛桃花,欲生欲死样。
只有几位修为稍高的强者紧闭着双眼,不敢直视梅乾身旁的女子,豆大的汗珠顺颊而下,听到梅乾发声,如获大赦。
“小小一点魅术都能让你们乱了心神,我看这定魂塔你们是白呆了。”
只见梅乾从青石之上一跃而下,缓缓走到众人身前,黑着一张脸,
“时刻保持警惕是你们必备的战斗素养,即便面对的是你们的至交、战友、亲朋亦是如此”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上天才很多,但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敌人绝不会因为你们的天赋而怜悯你,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将你们扼杀在摇篮中,不会给你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听明白没有?”
说道最后一句时,梅乾不禁提高了嗓门,
“明白”
“明白”
“.....”
耳边随即传来稀稀朗朗地回应声,有气而无力。
梅乾的脸色变得严肃至极,
“怎么,是早上没吃饱,还是没睡醒?”
只听他再次提高了嗓门问道: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听到整齐划一的声音,梅乾这才点点头,
“很好”
一闪身又重新回到了青石之上,悠闲地坐着,重新闭目养神起来,而各个世家的子弟,却像军训一般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敢多问。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梅乾突然睁开眼睛,朝着不远处的一处树荫下望去。众人也不明所以,齐齐朝着梅乾注视的方向望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梅乾突然起身,看向那处树荫下朗声笑道:
“两位前辈,难不成还准备一直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