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家门,回首看了看这个家,这是多少年来第一次踏进这个家门,时间长的让我有些恍惚。东方已经有了光亮,淡淡的,像希望,像是我和约婉的希望。
我沿着路一直走,缓缓的,竟慢慢想起了小时候。
“师父师父!你看紫儿会给自己扎辫子了!”
“紫儿真棒,紫儿来看这是谁?”
“她是谁啊?”
“紫儿,这是你的母亲,快叫母亲。”
“我不,紫儿没有母亲,紫儿只有师父和师兄!紫儿的母亲才不会从小就不要紫儿呢!”
“紫儿……”
那或许是记忆中唯一一次对母亲的正面印象,却也只有匆匆一眼,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的母亲是身世显赫之人,是家族的骄傲,她能文能武,年轻时也人比花娇,只是我的出生给她带来了屈辱,我是她当年陪圣母下山时带回来的,简而言之,我是个孽缘的产物,身上一边流淌着巫族的血一边流淌着所谓的“凡夫俗子”的血,大概是怕我玷污门楣,自小便将我送至师父门下,因着母亲和师父的交情,我这样一个人竟也成了大祭司的徒弟,而这些年除了那天,她却也再未去看过我,每每路过所谓的“家门”我便一次次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不可以伤心,我有一天会不再被人指指点点,我要让巫族的所有人都尊敬我,当然也包括她。
记得这二十年来除了今天就进过一次家门,记得很清楚,是十五及笄那天,圣母坚持要我回趟家,她说母亲为我做了腰带,每个巫族女子成年时都会收到的腰带,象征着长辈对晚辈的祝福,只是我不敢相信她会为我准备,呵,她不该是最希望我不存在的那个吗?那次,如今天一样,我匆匆去匆匆归,只是接过装着腰带的盒子便扭头离开了,我不愿听她说任何话,也不愿看她。
回到住处,我只匆忙打开看了一眼,是条绣了梅花的白色腰带,当时也很讶异,她为何会知道我最喜欢的花是梅花,可是想着有师父,若是告诉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没有带过也没有扔掉,那是个疙瘩,一个死结,岂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呢。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踏进过家门,也再也没有主动见过她一面。
而每次见面都是有时候在圣母开会时和约婉旁听,看见她站在大臣的位首,和其他大臣一起发表意见,也曾惊讶于她的才能,也曾见识过她的处事果断,但是从未正视过她,我和她之间的墙,由她筑起,由我添砖加瓦不断巩固,直至现在的无法移动和推倒,那几年的我倒是执拗的很,当然现在也这样。圣母说,我这点,像极了她,真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当师兄师父接连走后,又成为了约婉的侍卫,我逐渐发现我要的是身边人平安喜乐,是不离不弃,而非虚名,所以,今日的我要为约婉倾尽全力,哪怕赌上大祭司之位。
到了大殿门口,天已经是大亮,这一路走了多久我不知道,只是抬头看见那雕梁画栋的殿门,瞧见青树黛瓦,那圣洁的颜色却压的我透不过来气。
胜,负,成,败,皆在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