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白兔
有敏锐观察力著称的前FBI探员乔·纳瓦罗曾写过一本叫做《牌桌上的阅人术》的扑克书籍，教育玩家通过察言观色发现对手的马脚，从而帮助获得游戏的胜利。
但是此刻秦汉知道自己不需要学习任何读微表情和分解肢体动作的必要，因为锐化所感知所“看到”的是最高层次的真实和细节。这一定与那模糊的梦境与消失的记忆有关，甚至可能连今天突然如此饥饿能吃也是。
当他试探的在周围的空间用精神力探查，再次通过锐化的效果获得细节的时候，一个新鲜与惊奇的世界就这样展现在自己面前。
兴奋随着秦汉的每一次心跳而加大。
在女孩没有进行牌局的时候，他用精神驱动着锐化经过赌场不同的地方——压在桌上的底牌、老虎机里的构造、赌客衣服口袋里的钱包与驾照。
幽幽的淡蓝在秦汉瞳孔深处时隐时现。
那一边牌桌上女荷官轮班换人之后，新的游戏已经继续。
秦汉调用锐化能力，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女孩的体征上——呼吸、心跳、体温、汗腺甚至细小毛发的站立。随着游戏的进行，他对锐化的使用也越来越熟悉。
如果现在以感官所接受到的周边世界作为一张大的图像，那么大脑潜意识所能接受信息并建模的大概是半径10多米的区域。
在这个区域里，意识可以像锐化专注于某一块特定范围的事物。
锐化焦距在的地方距离秦汉自己越近，锐化所能得到的真实和细节也就越多。而锐化焦距的范围越小越集中，比如只一颗心脏的跳动，获得的真实与细节的信息层次也就越高级。
在沉浸于用锐化体察牌局的过程中，秦汉对于玩牌的女孩的熟悉也越来越深，对于人类的体征获得了充分掌握。
人真是不可貌相，这么一个小姑娘在满是西方男人的牌桌玩的镇定自若。她咋呼的频率不是很高，但是把握的时机很好——在对手犹豫不决或者对牌力不够自信时候，每一次咋呼都起到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对手心上的效果。有时候她甚至在翻牌前会用很弱的底牌在别人加注之后再大大的加注，可谓十分凶悍。如果秦汉也在那张赌桌上而没有锐化的能力，那他一定看不出女孩的虚实。
一段时间后，随着各色筹码摞的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女孩向上伸了个懒腰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牌桌。
她要来一个筹码盒开始整理自己的筹码，并整齐的一排排放在筹码盒里，在这个过程中牌桌上还有一个黑人玩家夸了女孩的牌技。秦汉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小开心夹杂着成就感，自己也为女孩感到高兴。围观牌局也不短时间了，不光是吃饭就连牌桌都遇上，秦汉索性也走向女孩去的结算筹码处去打招呼。
“今天就你一个人来打牌吗，你的朋友们呢？”
秦汉走到女生一侧时很自然开始了对话。
“咦，请问你是？”
女孩摘下耳机，微微侧头，露出疑惑地表情看秦汉。
看到秦汉不知如何接话的时候女孩竟然扑哧一声。
“哈，开个玩笑，不要见怪。”
她自然是记得同一个团里的秦汉，此刻开始微笑着回答秦汉的问题：
“那些是我的大学同学，他们四个今天去了直升机往返大峡谷的项目。”
秦汉没料到女孩的灵动反应，一囧之后才试着自然地继续对话。
“你牌技真的很好啊。”
他没有问为什么女孩没有与同学们一起去大峡谷，少言一向是秦汉的性格。
女孩莞尔一笑。
“2200美元，您希望接受美元还是比特币？”
数好筹码的扑克区出纳员这个时候问面前戴着粉色帽子的黑发女孩。
“Dollar.”
女孩回答。
身穿制服的出纳员于是把一叠100面额一共2200的美元钞票递给女孩。
秦汉暗暗瞠目，原来这些筹码代表着这么多钱。
虽然美元从2020年开始至今已经贬值30%还没有停止的迹象，但这些钱够中国飞到美国西海岸再飞回来的经济舱机票还绰绰有余，锐化还“看”到了女孩钱包里其他的一叠美元也都是100面值的。
在美国所有的ATM能取出来的现金最大面额就是20美元。而一般不做毒品生意的话，只有在赌场赢钱才容易拿到这么多面额100的钞票，他对于女孩的牌技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了。
“好像一般的女生不会像你这样打牌。”
秦汉称赞。
“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女孩倒是没有太谦虚。
于是秦汉从最开始看到的女孩咋呼黑皮夹克男人的那手牌开始说起。
虽然他至今不完全清楚游戏规则、一些底牌至始至终也没去看是什么，但他准确说出了所有的牌力变化与玩家策略。尤其是具体一手牌的哪一个动作是咋呼、女孩翻牌前入池范围的变化、转牌的凶悍，甚至对于左手边胖男人和右手边厉害玩家的不同策略，全都好像女孩本人在复述一样。
女孩一开始只是整理钱包，听到秦汉这么说连动作都停下了。
“你也经常玩扑克吗？”
女孩问。
“其实刚玩没多久，主要靠观察和直觉。”
秦汉不会好意思说他规则才刚看个明白。
“那真的非常非常有天赋，我到现在都没把握能通过观察把人看得很准。”
女孩诚恳地表述着，边和秦汉向扑克区域外边走去。
“你为什么会喜欢玩这样的游戏呢？”
秦汉把之前就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因为其他的游戏大都是你和赌场对赌。”
女孩回答。
“不管是老虎机还是百家乐甚至21点都是如此，玩家和赌场对赌。更何况现在21点改过洗牌的方式也增加了几副牌，原有的记牌方式已经没用了。这些游戏里赌场对赌的玩家胜率总是小的，完全靠运气取胜。而玩德州扑克这种游戏赌场只抽水，所以你对抗的是游客而不是赌场，只要战胜游客就好了。”
顿了顿，女孩继续耐心解释。
“你看，我还办了他们这里的积分卡。”
女孩说着，笑着挥动了手里的一张写着一张写着Total Rewards的积分卡给秦汉看，这张可以在多个赌场使用的卡属于凯撒娱乐集团奖励体系，在拉斯维加斯与美高梅集团的Mlife卡齐名。
“假期有空的话我经常来拉斯维加斯放松和打牌，打得好的话不仅花费能全挣回来，还能多出不少零花钱。”
女孩说话的时候，微微地仰着头，带着小小自豪的神情。
在此之前秦汉给女孩贴的标签是高冷，现在他决定把高冷那一条去掉换成灵动。
秦汉一直都欣赏有灵气的女孩。
“对了，这么长时间一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秦汉侧头问。
“祝幼仪。”
女孩顿了半秒，然后清脆地回答。
“直接叫我幼仪也行。”
“幼仪你好，我叫秦汉。”
冬天的拉斯维加斯天黑的很快。
走出凯撒的两人看到远处天际的美丽光辉正逐渐隐去，各式屏幕与灯光开始亮起来。
秦汉突然有了华灯初上伊人相伴的感觉，也不知道这种美好的感觉与词语翻译成英文该怎么说，翻译了之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意境。
他和祝幼仪从凯撒走出来，沿着主街的一边走过天桥，一边聊天一边顺着百乐宫前的音乐喷泉散步。通过聊天，他得知祝幼仪高中就去了加拿大留学，之后考上加拿大滑铁卢大学。她的扑克爱好就是在那里培养的，尤其是一个已经毕业但关系很好的刘璇学姐牌技精湛，带着她在线上和赌场迅速成长。
幼仪没说自己的父母是什么工作，但是显然她的父母长期在国内，除了经济的支持并不常去加拿大，所以她获得了接近实质意义上的自由和独立，而这也或许是她时常看起来有点小酷的原因吧。至于这次来旅游则是被几个同学拉着一起跨年，因为之前已经去过时代广场所以今年同学们选择了拉斯维加斯跨年。
随着对彼此的更多了解，聊天中的秦汉其实心里愈发明白虽然此刻两人肩并着肩走在同一条路上，但是他们根本上并不在同一个社会阶层。
秦汉是没有背景的大学毕业生，没有这么好运气他甚至不会动起来美利坚旅游的念头。
这个时代，这样的相遇或许只是两人注定远去的人生轨迹上的一个小小也是唯一的交点。几天之后的跨年结束，秦汉也许回国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告别自由自在的学生身份，同时承担起来自社会也可能是未来家庭的责任与压力，为茶米油盐而每天奔波。
而祝幼仪呢？她应该会顺利的完成学业并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她可以经常来拉斯维加斯打牌，将来常驻美国与加拿大也说不定。甚至她感兴趣的话选择去做一个职业扑克选手、一个时装品牌设计师、一个编剧家也可以。
她的家庭完全支持的起她的选择和任性。
祝幼仪丝毫没有察觉到秦汉在想的是不同人的不同人生轨迹，她难得在旅行团里碰到一个爱扑克的新人高手，所以还在兴致勃勃地讲拉斯维加斯见闻和打牌的位置、牌力、范围与形象这些知识。
“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我从扑克的角度分为两种：一种是永利、艾丽娅娅、威尼斯人、凯撒皇宫，这些赌场有很多职业玩家，看筹码码的整整齐齐就知道不好对付；”
祝幼仪继续传授着她的经验。
“另一种就是金字塔、EX-咖喱棒、包括我们入住的百丽，这些赌场偏娱乐，最低级别的桌子你只需要会最基本的ABC打法就能保持不输，因为大多数都是娱乐的游客。不过也正是因为娱乐，所以这些赌场现金桌常常开不齐几张桌子。”
秦汉犹如一个学生，安静地点头听从祝小姐姐的教诲，心里却想着在我的精神场域里，什么牌都能通过锐化看到，职业牌手现在应该也赢不了我吧。但就在两人边聊边走的过程中，秦汉却突然瞳孔骤然放大停下脚步，好像所有的意识都被一个突然进入视线的图案抓住了。
文身！是那个文身！
在前方背对两人站立的一个金发女郎脖颈上赫然有一个小兔子文身。
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秦汉的整个大脑，让他的头皮一阵发麻，凉意从脊椎渗到脚底——一个恐怖的场景从脑海中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