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越来越深,淌五关的第一关已经不知不觉开始。
受极寒之苦,寒至骨,彻底洗净骨里的污秽之物。这是从根本上先入手,将骨子里的邪念驱除。
我坐在一旁的树边,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龙鸢只觉的寒风剔骨,如针扎般痛苦,可她仍然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不然以后的传到龙宫去,自己在那些虾兵蟹将,龟丞相面前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在极度痛苦时,每一分一秒都是难熬。龙鸢仿佛是进入了一个全新世界,哪里没有温暖也没有阳光,有的只是放眼望去的一片荒凉苍白。
龙鸢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感觉,凌冽的寒风从自己皮肤里慢慢进入身体各处,手指僵冻。寒风透过全身最后汇集到肺处,贯彻到整个肺里。龙鸢觉得自己的肺留在自己体内不断扩大,无法出气,而自己也无法呼吸,就像溺水的人明明已经抓住了救命稻草,却也同时濒临死亡,窒息而亡的龙鸢睁大了眼睛,不甘的看着颠倒的世界。
这是龙鸢第一次亲身感受死亡,却足以让自己终身难忘。
我坐在树旁,静静的看着当时已经第一次停止呼吸的龙鸢,不明白她到底倔强的坚持着什么。
风起云涌的世界,云卷云舒。
躺在地上的龙鸢先是一动不动,静默了几分钟后。突然毫无征兆的睁开了双眼,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这一次再不努力呼吸,下一秒便失去呼吸的权利。
重获新生的龙鸢后怕的抚着胸口,确定自己肺里呼吸通常,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怕了?”我转过头来看着惊魂未定龙鸢,这是每个想成为归灵师的外族人必经的过程。这几百年来,来来往往的人魔妖不乏有想成为归灵师,可是能坚持下来闯过淌五关的人,屈指可数。
龙鸢抚平内心的后怕,想着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便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你太小看龙族的人了,这点痛本公主还不放在心里。”
我着实欣赏龙鸢的性格,能为一件事,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而不会被现实吓到,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那就好,我可是等着看姐姐你怎么带着我混。”
龙鸢有气无力的笑着,原本毫无血色,惨无光白的脸颊慢慢变得通红。
第二关是烈火的考验,烧灼内心的贪念。人生在世能有多少光景,谁都不知道,但不管长短最怕的就是染上贪念。为情太贪,为财太贪,为权太贪。
烈火灼心,涅槃重生。经历了一次重生,便是经历了一全新的改变。
烈火将整个心脏全部包裹,皮开肉焦的噬心痛苦令龙鸢在地上不断地翻滚,就像自己的身上真得有烈火灼烧似的。可我知道,那不过是师父给的幻境而已。
天空中不断飘落下黄色枯叶,寒风吹过于千帆过境。
龙鸢经历了第二次死亡后慢慢苏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庆幸,而是忽然开始大笑。
“你......你怎么了?”我在一旁的树干处被她忽然的大笑吓了一个激灵。
可龙鸢只是大笑着,也不回答,直到笑的泪流绵绵才缓缓停止。
“小.....栗子......两关了,还有.......三关他就能和我在一起。”
我看着近似疯癫的龙鸢,内心不住地为她担忧。
红叶当空,万雾透净,在万籁寂静的泗泾山内,龙鸢闷声忍受着每一次死亡给自己带来的痛楚。当她在幻境里经历了五次不同的生死,也体会了五种不同的死亡方式。虽没有大彻大悟,却也是看透了人生在世,原来那些说不怕死,几乎都是骗别人,骗自己。
“怎么样?经历了五次生死,你是否还能像我们归灵师一样坦然面对别人的生死?”我看着地上早已被折磨的精疲力尽,眼里毫无光彩的龙鸢,以为她经历了这一切后会放弃自己当初的决定。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龙鸢早已身心俱疲却依然嘴角上扬着,透过迷雾看着渗入的一束束微光,依旧固执地反问道。“生死不过就是睁眼闭眼,是人终会死,为什么不能坦然相对?”
“可......”
龙鸢一句话就将我问住,对啊,为什么不能坦然面对人必经的生死?生死这种问题不是早就确定在往生薄上的吗?
龙鸢虽然身体虚弱无力,可还是一脸看小屁孩的表情,“好了,这个问题给你以后慢慢摸索,就当做是我这个姐姐教你的第一个礼物”
秋冬交混,才进入泗泾山的迷雾的时候,龙鸢只觉得周身全是凌冽的寒风。可经历了五次生死,五次从心到骨的洗礼,周身冒着的寒气早已去了大半。而龙鸢也明确感受到自己体内好像变得不一样了,身体里的暖流不断回温,僵冻的身体也渐渐恢复知觉,直到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小栗子,接下来是不是药浴了?”龙鸢身体回温的差不多,便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可双腿仍然是颤颤巍巍。
我及其不喜欢她擅自给我起的名字,小栗子,小栗子,听着和娘亲信上写的宫里太监似的,所以我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可想好了,舍弃龙骨化为归灵师后,你便再也没后悔的机会了。”
“嗯。”
龙鸢毫不犹豫,我也不便再说什么,带着她来到了灵族药浴的还身池,五颜六色的雾气在还身池的上空飘荡着,隐隐约约绽放着五彩绚烂的幽灵花,独过黄泉,红妆十里。
“龙鸢,这就是灵族药池还身池。”
我将龙鸢带到还身池旁,龙鸢二话不说就要入池,我拉着她的手“你想好了,你是龙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你这一入,就是抛弃了你的龙骨。”
龙鸢回眸笑魇如花,像极了书中所讲的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只见她注视着泗泾山的东面,像是在眺望着远方的家,眼中充满愧疚,但很快代替的是一如既往地倔强“我用万千宠爱换我和他这一世的白头,我觉得不差。”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嘴里反复提到的“他”到底是谁,所以内心也不明白她当时是以一种什么样坚决心情踏入盛满剧毒的药浴。
蚀心钻骨,如万剑穿身而过的痛觉,令在淌五关里一直强忍痛楚不叫出声的龙鸢破了功,
虽说想成为归灵师的人很多,可鲜有人能坚持到最后,可以说是几百年难得一遇。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见舍弃原身,重修其身的药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见龙鸢在药浴里痛不欲生,不断在逐渐变为红色的药水里控制自己想放弃的心,我心生不忍,便躲在一旁的石头后面,捂住双耳企图将龙鸢的厉声惨叫绝于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