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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仙客来(二)

老板娘揪着一个从二楼跌下来的客人的衣领,恶狠狠地问:“跑什么,你们跑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人都跑了?”

那人只受了点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他边掰开老板娘的手边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一开始我和朋友在喝酒,突然听到隔壁有人喊‘妖女杀人’,我出去看了看,就从走廊被人挤下来了。”

老板娘明显不相信:“就这样?”

“是真实的啦,不信的话你去问别人。”

另一边,那名蓝衣公子蹲在大厅中央,好奇地研究手中烧焦的木屑:“咦?这木屑的味道……”

素续缘心系扶风安危,却又必须先为在方才踩踏中受伤的人治疗,故他并没有到二楼去看到底发生了何事。他看到蓝衣公子若有所思的样子,问:“兄台是发现什么了吗?”

“不要叫我兄台了,在下金子陵,小哥直接喊我的名字便可。”金子陵问:“对了,还不知小哥你怎么称呼?”

素续缘看出这名看起来年轻的公子哥并非凡人,直呼其名怕是有些不合适,便道:“在下苏元。金子陵前辈,不知你发现了什么?”

金子陵把木屑递给素续缘:“你闻闻。”

素续缘闻了闻木屑,发现上面不仅有烧焦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蒜臭味。素续缘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是黄磷,楼上起火是因为黄磷。”

金子陵点点头,素续缘悄悄松了口气。

素续缘心想:‘既然是黄磷燃烧,就与扶风无关了。’

老板娘喊上几个伙计,要一起到楼上查看,金子陵向她喊道:“老板娘,算我一个。”

老板娘:“哎呀是金先生,既然金先生也想去看看那就一起吧。”

几人结伴到了二楼,素续缘仍然留在一楼大厅照顾受伤的人。素续缘看到他们刚进了二楼燃烧的雅间,扶风便从雅间里出来,跃过木栏,带着燃烧过的焦木味飘然而降。

素续缘也顾不得冷战什么的了,他连忙上前问扶风:“发生何事?”

扶风皱着眉,目光中满是疑惑和不解,她低声对素续缘道:“有人要陷害我。”

素续缘一听,便知道是扶风这几日太过张扬导致的。他又问扶风:“你这几天得罪什么人了?我猜是这几天被你得罪的人想要报复你。”

扶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会吧,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且也没出人命,他们为什么要报复我?”

素续缘:“你让他们在那么多人面前颜面尽失,这还不算过分的事吗?”

扶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说:“我这几天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一时也想不起来会是谁有这闲工夫。”

素续缘叹气,又问:“楼上到底因何着火?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有,死的又是何人?”

扶风犹豫着说:“我也不太确定起火的原因,当时楼上有人闹事我过去看,发现一个没见过的人在雅间里大喊大骂,说屋里太热了我们是想热死他。小二劝了几句他不听,我就让小二他们先出去,想亲自收拾他。谁知在我碰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突然自燃了。”

“自燃?楼上起火是因为那个人自燃?”

扶风摇摇头:“那个人自燃后,雅间里突然也燃烧起来,我怕火势变大,就使用了流焰把火吞了。”

“当时雅间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是,还有另一名客人,那人自燃时小二也还没出去。”

“那小二和那个客人呢?”

扶风左右瞧了瞧,没见人,不确定道:“也许是方才跑了?”

素续缘心道这难办了,他看着还在状况外的扶风说:“你没注意他们是何时离开,又是谁在何时喊‘妖女杀人’的吗?”

“当时我一心都在灭火上,哪有心思去注意别人。”

这时,金子陵趴在木栏杆上问扶风:“扶风姑娘,雅间窗子附近的那堆灰烬是烧得什么?哦,差点忘了扶风姑娘听不懂中原话,拜托苏小哥帮忙翻译一下。”

扶风自己说:“是人啦。”

“欸?姑娘原来会中原话。”金子陵继续说:”是人的骨灰对吗?我猜的果然没错。那这个人是怎么烧起来的?”

扶风:“我也不知道。”

金子陵:“唉……麻烦姑娘上来趟吧。”

扶风无所谓地点点头,足尖轻点,飞身上了二楼。素续缘十分担心她,见受伤的人都医治的差不多了,也跟随在后到了二楼那间燃烧的雅间。

雅间位于阳面,朝阳的整面墙都开成门窗,再外面是个小露台;若坐在雅间的楠木圆桌前,恰好能被洒进屋内的阳光照到,还能看见窗外山下的绚烂花海。雅间内的布置也颇为奢华,除了最基本的桌椅板凳,最多的就是精致的古董和名家字画。

可惜一场火过后,雅间里焦黑一片,早已看不出当初的景致了。

素续缘进入雅间后发现几个伙计正在收拾,雅间除了窗子附近的那堆灰烬,其他东西都被搬的差不多了。而仙客来的老板娘,正站在窗前抹眼泪。

素续缘以为老板娘与死去的客人是旧识,正要安慰,却听老板娘道:“完了,客栈死人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不管事情到底如何都洗不清声誉了,这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素续缘:“……”

一旁,金子陵正询问扶风问题,大部分问题与素续缘的问题大同小异,除此之外,金子陵还问扶风进入雅间时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扶风:“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今天雅间的味道呛死人了。”

金子陵:“是什么味道?”

扶风理所当然地说:“雅间当然是熏香的味道,不然还能是什么味道?”

素续缘皱眉,心想这熏香味大概是为了掩盖雅间内的黄磷味。雅间内的熏香都是客栈的人负责更换,且每天更换完后老板娘还会亲自检查。素续缘看了眼还在掉眼泪的老板娘,心道,难道这件事也与老板娘有关系?

素续缘刚这样想完,便听到金子陵问老板娘:“老板娘,昨晚是谁负责更换这间屋的熏香?你昨晚检查时没有发现异常吗?”

老板娘擦了擦眼泪道:“这层楼雅间的熏香都是李哨负责更换,他一向办得妥当,且昨晚我去接待万易商堡的人,就没来检查。”

“今天我见的那个小二就是李哨,”扶风指了指地上的灰烬接着说:“他自燃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还有,这间雅间的另一个客人也失踪了。”

金子陵打开折扇摇头道:“唉,麻烦了。现在的问题是,失踪的李哨和那名客人到哪里去了,还有,我倒是相信扶风姑娘的话,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怎么让别人相信才是问题。另外还有一件事,看姑娘装扮是苗疆人士,就不知姑娘的武学如何呢?”

扶风:“我不是苗疆人,只是今天恰好穿了苗疆的衣服而已。”

金子陵:“哦?”

老板娘也道:“没错,先前为了让王太行知难而退,我便谎称扶风是擅长弄蛊的苗女。后来扶风为了配合我穿了她的衣服,那衣服虽与苗疆服饰相似,但并不是苗族的衣饰。再后来我也觉得好玩,便找了件苗疆的衣服送给了她,就是她今天穿得这件。”

金子陵无语,看向素续缘。素续缘也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金子陵:“所以苗女什么的,都是假的?”

老板娘讪讪道:“当然是假的,只是普通的营销手段而已。”

金子陵:“……三娘,你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所以说,扶风姑娘并不是苗女,更加不会苗疆的武学和蛊术。”

扶风与素续缘对视了一眼,各自低头,谁都没有说话。

素续缘道:“我觉得是有人为了报复扶风,故意杀人嫁祸给她。只是这人到底是谁,是因何自燃的,消失的李哨与另一名客人又去了哪里,仍是没有头绪的问题。如果找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那当时接触过死者的扶风就是嫌疑最大的人。”

扶风满不在乎地说:“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麻烦,如果谁觉得人是我杀的,报仇也好、替天行道也好就都冲着我来吧,当然我不保证他们有命活着回去。”

素续缘与金子陵还没说什么,老板娘沈三娘就否定道:“这不可行的,仙客来是万易商堡的地盘,如今此事大概已经人尽皆知,万易商堡为了仙客来日后的生意,也要查清此事的真相。而且为了尽早把此事揭过,不影响接下来的赏花宴,我猜负责此事的人极有可能会找一个替死鬼。李哨是仙客来的人,也有损仙客来的声誉,所以那替死鬼极有可能就是你。”

扶风:“我也是仙客来的人。”

沈三娘:“你只是临时工,李哨在仙客来已经有五年了。”

扶风:“哦,那又如何?”

金子陵解释道:“扶风姑娘千万不可不将此事放在眼中,你若杀擒拿你的人便是认罪,你若‘畏罪潜逃’,万易商堡便会向天下广发英雄帖悬赏捉拿你,姑娘再厉害,能是天下人的对手吗?所以我的建议是,姑娘你最好想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彻底脱离此事。”

素续缘担忧道:“可是若万易商堡插手,绝对不会让扶风和与扶风有关的我们接触与此事,但若我们不插手,难免不会发生老板娘说得情况。扶风,你现在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扶风点头,道:“能啊。来到此地后我与近百人起过冲突,他们都平安无事,怎么就今天这人死了呢?此事蹊跷非常,就发生在我眼前,还是在我触碰他时发生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凶手似的。这么明显的嫁祸,难道大家都看不出来吗?况且若与死者接触过就是凶手的话,那李哨、失踪的那个人,还有上过菜的倒过酒的,领过路的说过话的,岂不都是凶手了?”

扶风继续道:“而且若说谁嫌疑最大的,明明是昨夜更换熏香掩饰房内异味的李哨。你们都说闻到木屑上有黄磷的味道,能自由进出雅间的不就是他吗?怎么凶手就成我了呢?若非要说我是凶手,那连李哨和其他人都算上,千万别厚此薄彼。”

金子陵叹气:“问题是,李哨哪里去了?若他是凶手,他又会以什么理由脱罪?”

“老板娘不好啦!”一个伙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好啦老板娘,有人发现李哨死在后院了!”

素续缘等人俱是一惊,唯有扶风冷笑:“呵呵,嫌疑最大的死了,现在嫌疑最大的可不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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