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我…我从来没有不喜欢父亲。”由校颤抖地答道。
常洛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了惨白的微笑道:“检儿?”
“嗯。父皇还记得检儿说过的话吗?哥哥和我已经没有娘亲了,您就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您不能就这样离开。检儿不讨厌您了,不讨厌了。”由检一把鼻涕一把泪。常洛举起手拭去由检的泪水道:“检儿乖,你已经长大了,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别哭了。”
“嗯,检儿不哭。不哭了。”由检试图强忍着泪水但还是做不到。
过去的回忆仿佛一一浮现在常洛的脑海里,停顿了一会对由检说道:“你娘亲是个好女子,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这是我一生做的最后悔的事。”
由检不太明白父皇的话但还是回了句:“孩儿知道了。”
“哥儿。你知道吗,你皇爷爷在我年幼之时也曾唤我哥儿。这是我对你的期盼也是你皇爷爷对你的期许。为父做不了一位明君,一位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样。这大明的江山我是没法继续守着了,只能交给你了,哥儿。”
“嗯,父皇您说的我都听。您会好起来的。”
“王安,命内阁大臣都过来吧。朕有些事要交代清楚。”
“…王安领命。”
常洛摆了摆手示意李选侍过来,李选侍迫不及待的想听陛下留给她的遗言,耳接近着陛下的嘴:“朕不能封你为皇后,最多只能封你为皇贵妃。这是朕对你的唯一安排。”
李选侍自然不甘于只有皇贵妃的称号,陛下还未来得及册封皇后,身为后宫最受陛下宠爱的女人,她凭什么不能做主后宫。她不甘,她愤怒,她狠,只差这一步,一步之遥她就能成为皇后,为什么到这紧要关头陛下却改变注意了。她不解。
“陛下,内阁大臣都已在门外候着。”王安说道。
“叫他们都进来吧。”常洛的语气越发缓慢无力。
“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朕此次叫大家前来是为了交代后事。”
“陛下…”杨涟道。
“朕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朕在位短短几日就病倒,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利民利国的事。朕知道自己就快要去见先皇了,还望各位大臣共同辅佐校儿,让大明盛世永昌。咳咳。”
常洛似乎把丹田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强调“大明盛世永昌”这几个简单但意义非凡的字上,导致他说完这句话后吐出了鲜红的鲜血。鲜血染在自己的嘴唇和下巴,以及那黄色的被褥。
“陛下…陛下!”众大臣哀哭着早已泣不成声。
在帘子后的李选侍默默地听着这一切,趁着陛下和大臣情绪低落,没心情再想其它事时,她下定决心干件有违君臣的事,不成功便成仁,她只有那么一次的机会。
李选侍狠狠地拉着由校到帘子后,但这一举却被杨涟和常洛看的一清二楚。由校还沉浸在父亲说的话中,没想就这样李选侍把他从父亲的病榻前拉走。
“你去和大臣说立我为皇后。你开口陛下和大臣就不会反对了。去啊。”李选侍凑着由校的耳催促由校道。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养子上,即便她对他没有尽到养母的职责还曾经凌辱他,即便她害他生母悲愤而死。但在她心中始终认为由校是个和他父亲一样懦弱的人,他会害怕她故而答应帮她。
由校内心对李选侍的狠始终燃烧着,被她这一拉不止弄疼了手臂还把他心中的怒火烧的更加旺盛,心想:“该死的李选侍。你不配做我的母后。”
“孩儿听从母妃的吩咐。”由校快速把眼神里的恨意转换成对李选侍的害怕,唯唯诺诺地回道,好让李选侍信服。
由校走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长长地叹口气,呼吸声极大,生怕大臣没有注意到他。“孩儿…恳请父皇立李选侍为…为皇后。”由校一手握紧着另一只手的手腕低着头,假装很害怕,声音颤抖地说道。大臣和常洛无一人不看在眼里。
常洛总算在最后一刻看清李选侍的真面目,后宫之中哪有女子是真心实意地对待自己的,到头来还不是要做这皇后。听到由校的请求,常洛还是觉得诧异毕竟他很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善相反对彼此都怀有恨意。
或许已到了将死之际,常洛看透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这一次他能够感应到儿子的心思,明白他的意思:“你们给朕听清楚了。李选侍并非皇后的最佳人选,朕不能同意校儿的要求。”
大臣对这位李选侍也不抱什么奢望,他们也知道这位李选侍是个恃宠而骄毫无母仪天下的品德,对于陛下对李选侍的安排自然没意见。
“臣等听从陛下的安排。”众大臣齐声说道,这句不止是说给陛下听的更是说给李选侍听的。
“李选侍,你过来朕这里。”
由校心想:“父皇,这一次我们还真有默契。”
李选侍自知自己的算盘打错了,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缓缓地来到常洛的病榻前还是那般撒桥道:“陛下,妾在这呢。”
常洛没有被她那妩媚的声音给蛊惑道:“你再靠近些,朕有些话只能说与你听,旁人听不得。”
李选侍皱起眉头,耳贴着常洛聆听陛下想要对她说的话。
“你给朕听好了。若你敢欺负哥儿和检儿,朕就算是死也会找你算账。”常洛这是在对他最宠爱的女人发下狠话。这也是最后一次他能够为他那俩儿子对李选侍做的最后的反抗。
李选侍被常洛的话给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下她彻底输了,陛下也在弥留之际不要她了。
“母后,娘亲,父皇。儿臣来寻你们来了。等着儿臣,别不来接我。儿臣就要来了。”常洛举起手好似在抓住什么,抱着什么。他到最后一刻最渴望的还是得到他们的认可尤其是父亲的,可是自己只在位不到一个月,最终还是有负他们。
由校和由检看着父亲的双手举起和落下,那一瞬间他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