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行人们匆匆忙忙的往家赶去,商贩们开始忙着收摊,商铺预备着关门。
西街的客栈老板正抱着银子感慨最近碰到了不少大贵人,东街的老婆婆正将今夜剩下的馄饨尽数煮了免费送给路边的乞讨之人。北街的胡小娘子的酒卖的依旧红火,南街的私塾先生此时才往家赶去。
太子殿下和红莲公主的失踪离他们太过遥远,并未让这些人战战兢兢起来,对他们而言,也许明天他们可爱的公主殿下便会回归,也许明天,他们聪明的司寇大人便能将案件破解出来。也许明天,一切,又能恢复到往日的平和。
“所以说,若真的有下辈子,一定要投身于一安平之家。虽不富裕,却有三餐。虽无鸿鹄,却是安心。”
虽是这般说的,却没让嘴巴有一丝空闲。恍惚间,已然夺过张良手中拿着的苹果啃了起来。
张良上一秒还因为她的话而悲春怀秋,下一秒便被她一本正经吃苹果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
“你倒是务实的很。”
“那当然!”嬴汐在这一方面相当看的开,“下辈子的事自然要下辈子再说,与其虚无缥缈的幻想,倒不如实实在在的啃个苹果来的实在一些。”
张良浅笑,“嗯,说的极对。与其在这里思索虚无之事,不如想想怎样和紫女姑娘交差来的务实一些。”
啃苹果的嘴巴突然怔住,“没,没啦?!”紫女姐姐可是叮嘱她多买上几个回去供新来的厨娘研究新糕点的!!
张良无奈的摊开双手,“这一路,你可管住过嘴巴?”
“我,我,我,”嬴汐对着张良无辜的脸着实不知该怎么辩解,整个人都有些欲哭无泪,“你都不知道管管我的吗~~”
某位纯良的张公子眸色一亮,仿佛就是在等这句话的出现,一抹狡黠的笑容瞬间出现,又被他很好的掩饰了下去。只伸手揉了揉那个还在暗自懊恼的脑袋,毫不犹豫的回答,“嗯,下次知道了。”
…………
紫兰轩。
张良将韩国王宫之事简单向紫女他们叙述了一遍,最后还是不放心的加了一句,“王上处于封闭的状态,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紫女向来聪慧,此时依然将事情全部联系在一起了,“可见夜幕的落子成局,比想象的要快。”
“这并不是一局棋,而是一场赌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是卫庄兄寻人回来了?!看来,小红莲的事,应该有些眉目了。
卫庄的回归着实让人松了一口气,卫庄兄,从不会空手而归。
气氛一下缓和了起来,嬴汐也拿起身前的酒壶准备放松一下。却被紫女夺了过去,“什么时候把上个月的酒钱还了,什么时候就能喝了~~”
紫女姐姐,你这是存心报复!!不就多吃了两个苹果吗!!
好吧,她把所有的苹果都给吃没了~~自知理亏的嬴汐只得跑到一个小角落里面壁思过去了~~
卫庄坐下,紫女将早已备好的酒水端了过去,才问道,“有收获吗?”
“需要等。”
等?!韩非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那倏然握紧的酒杯,到底是泄出了他的紧张。
紫女向来玲珑心思,见韩非有些乱了阵脚,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是一场赌博,跟谁赌?”
“跟每一个人。”
“赌什么?”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现在看来,太子被抓不过是姬无夜小小前菜,而调动王宫禁卫军,使其陷入困境,最后将王宫彻底控制起来,才是这次盛宴的主食。
韩非自是明白卫庄的意思,也是微声低叹,“我的确低估了夜幕的野心。”
张良也在此时回味过来,“姬无夜与太子本是一系,原以为他要借此次百越天泽的事件,制造危机,震慑朝野,打压韩兄。难道他的意图竟然是......”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子房怎么不说下去?”韩非看着青衫少年一副说错了话的模样,却不怪他。其实,这早已是摆出来的血淋淋的事实了,不是吗?!
张良不敢开口并不代表嬴汐不敢,与其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还不如将事情全部拿出拆散来的更直接一些。“如果你父王死了,太子就会继位。”
韩非无奈的笑笑,“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假设。”
“即是假设,就意味着有可能成功。一旦这个假设成功......”
卫庄已然接过话来,“太子即位后,一定会对突破万难成功营救自己的姬无夜,大肆表彰和重用提拔”
紫女确是不解,“姬无夜现在已经位高权重,王上也是信任有加。即使换了一个王,有多大区别?”
“现在他还有政敌,有四哥,有我,有相国张大人。他不得不有所忌惮。”韩非凝着眉头,似在思索如果假设成立的后果。
“你的父王虽然糊涂,但也明白权力的平衡和牵制。”这也算是韩王唯一的优点了。
可惜这次营救的太子殿下,却是个彻彻底底的猪脑子,让人想想就觉得心累,嬴汐托着下巴,表示对韩国的这位太子殿下毫无信心,“但这位太子,恐怕已经被姬无夜左右于股掌之间了!”
如果姬无夜根本目的是控制王宫,辅佐太子登基......张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如此说来,这个事件,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营救太子殿下!”而是控制王宫,顺便清剿一些反抗者。
紫女也瞬间明悟,“现在看来,太子的危机只是一个假象,他根本就不会出事”
不会出事吗?!他们,好像漏掉了一个人!韩非眉目一紧,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未必真的安全。”
“奥?!”卫庄拿起酒杯轻啄了一口,虽是问句,却处处流露出他已知晓的情愫。
韩非知道这是明知故问,却还是一一分析,“假戏也可以真做,太子殿下如果出现意外,谁是直接的获益人?”
“韩宇!”嬴汐突然明悟,却在瞬间又皱起了眉头,“那这不就意味着,这是一盘必输之棋吗。”
卫庄这才接过话来,“无论哪种情况的发生,你都是牺牲品。要么作为司寇营救太子不力而承担失责之罪,要么作为政敌被继任的新王清除。”
韩非无奈的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面对美酒却没了想要饮用的的心思,“呵呵,好像是这么回事。”这,好像成了一盘死棋。
“其实,也有第三条路!”嬴汐低声开口,却始终没有将第三条路讲出来。这屋中之人,皆是聪慧机敏的,嬴汐所言的第三条路他们知晓,却不意味着会支持。
太子,或者韩宇,既然这两条路都这般难走的话,还不如走第三条,韩非自己,登上王位!
只是,若真的选择了这条路,韩非,便不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韩非了。
韩非明白嬴汐的意思,却不作答,而是将酒一饮而尽,“哎,固然左右为难很是被动,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看,是不是也意味着处在最有利的位置。”
张良眼睛一亮,“韩兄有何妙法?”
“既然我处在天平的中间,那么是否恰恰是平衡左右的仲裁者。”仲裁者所做的,也可以是,保持这种平衡!
卫庄却不喜欢韩非这般乐观的样子,在他看来,嬴汐的第三条路,才是最保险的办法。“这种自我安慰,倒是有趣。”
“子房,我们去平衡平衡”韩非洒脱起身,看来,到他布局的时候了。“这并不是一场赌博,确实是一盘棋,因为,他们漏算了一枚棋子。”
这枚棋子,也许就是他们保持平衡的关键--赤眉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