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楚婉娴入宫那日至今,已有几日了。那日的结局显而易见,皇上重罚了静和公主,禁足母女二人,晚上就去顾昭容宫里了。
这都是前事,眼下更重要的是过几日的初夏花会。
眼见着就是四月下旬了,各家都兴办起了初夏花会,此花会是源自于开国皇后,彼时开国皇后还是待嫁闺中的豆蔻少女,最爱赏花,一年中最喜欢初夏时的各色花卉,所以每年她家都会为了她举办初夏花会,邀亲朋好友一同来赏花。
后来,她与开国皇帝也是在花会上偶遇相识,成就一段佳话。民间就模仿着也兴办起来这初夏花会,都想为自家女儿寻得一个好姻缘。
楚家的未嫁女孩子们都还年幼,所以楚家自大姑奶奶出嫁后,就没再办过花会,不过每年各家的邀约,大多都是会去的。
今年,楚家就应了纳兰家,朱家等几家老牌世家的邀约。其中办的最早的,是最老牌的世家,盛家,楚家和盛家齐名的老牌世家,两家是百年的通家之好,共同经历了几个朝代,仍旧屹立不倒,其中不乏互相扶持的原因。
这次盛家的花会,楚老夫人也会出动,因为盛家的老夫人还健在,两家又是百年的通家之好,楚老夫人岂有不去之理。
就在楚家全家人都在为初夏花会准备的时候,楚婉柔却一个人躺在品居苑的西跨院里,噩梦缠身,久梦不醒,她身上的汗早已浸湿的了身下的床单,她奋力挣扎着,却怎么都醒不来。
她梦到了她的生母在受苦,甚至清楚到,哪条街那条巷子,她的生母每日都干些什么。又梦到自己无意间结识了一个翩翩贵公子,那公子说愿纳她为妾,享尽荣华富贵,自己也靠着这个贵公子让生母不再受苦,而是当起了夫人。其间更多的都是片面的场景,却真实地可怕,有些地方与楚婉柔亲眼见过的,也相差无几。
最后,楚婉柔是被身边的大丫鬟,连翘叫起来的。连翘是楚婉柔第一个丫鬟,在外面被买回来后就一直伺候楚婉柔,心里只有楚婉柔一个主子,凡事都为楚婉柔着想,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主院和东跨院是绝对不会跟自己有关系了,所以尽心尽力服侍楚婉柔,期待以后有个好结果。(品居苑主院住楚父楚母,东跨院住楚婉娴姐弟。)
此时她见楚婉柔梦魇至此,就将楚婉柔抱紧,轻声询问她怎么了。楚婉柔虽然痛恨楚家人,但是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一梦吓坏了她,她断断续续支支吾吾也只说了个大概。
连翘听着,心里就有些盘算,她小时候曾听人说过,有的时候,梦都是真实的,如果楚婉柔的梦是真的,以后真的会发生这些事,那就应该早早筹划起来。楚婉柔最近梦魇了多次,每次内容也不外乎是生母受苦,遇到贵人。
如果自己寻去,真的找到了楚婉柔的生母,那遇贵人的事,是否也能成真?连翘抱着楚婉柔,轻轻拍哄着她,心里已经开始计划起来。
而另一边楚婉娴在楚老夫人处挑衣服。每年二三月的时候,楚家的人就开始为初夏花会准备衣服首饰,毕竟初夏也是各家频繁走动的时候,谁也不想失了礼数,或是被人比下去。
楚婉娴年纪还小,衣裳都是定做的,虽然纳兰皇后和纳兰家每个季度也都会给楚婉娴准备新衣,但是楚老夫人也从来没懈怠过,毕竟是自己最宠的孙女,一应首饰衣裳,也是每个季度都制定新的,只可惜楚婉娴年纪小,也穿戴不了多少,更多的是,放在箱子里还没穿就穿不了了。
楚婉娴挑选衣裳,楚老夫人在一旁坐着,徐妈妈就立在一旁拿着名册,和楚老夫人说着,此次盛家的花会,都会有哪些人去,好提前准备些见面礼等给小辈们。
楚婉娴上一世就对这些衣裳首饰并不挑剔,因为她知道,不论是纳兰皇后还是楚老夫人,都会给她最好的,每次出去也都是各种受着别人羡慕不已的眼神,所以她对这些并不是十分在意,反而把注意力放在徐妈妈所说的名册上。
和楚婉娴想的差不多,楚大夫人的娘家朱家,楚二夫人的娘家顾家,自己的外家纳兰家,另还有楚老夫人的娘家姚家,这些都是楚家的姻亲,也都是世家,还有其他的一些世家大族也在受邀之列。
此外,还有宫中各个贵人的母家,贵淑德贤四妃的母家,柳家,宋家,潘家,金家。另还有各部尚书,侍郎的家眷,以及内阁各阁老的家眷。
楚婉娴在旁听着,不禁暗叹,盛家真是左右逢源,谁也不落下,谁也不冷落,滑不溜秋的跟个泥鳅似的,怪不得上一世,虽然身为楚家的百年通家之好,也依旧能在漩涡中心不受其干扰,靠得就是这份圆滑世故。
盛家从不与人交恶,甚至,和谁家都算是交好,就算有两家人有仇,但是也都能和盛家关系甚好,这就是盛家的本事。
当楚婉柔听到苏家的时候,心里还是被刺痛了,脸色一下晦暗了下来,手中的衣裳也放了下来。楚老夫人见状,就示意徐妈妈先出去,自己走到楚婉娴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孩子,该遇到,还是会遇到的,如果你不面对,怎么过去这道坎儿呢?”
道理,楚婉娴也不是不懂,可就是心理难受。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道理都能想明白,但是心里的那道坎儿,却是真的无法跨过。很多人都是靠时间来消磨心里的伤痛,但是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楚婉娴觉得,要迈过这道坎儿,那就一定要让那些害过她的人,千百倍的承受她所经历过的,才能最终释怀。
人总是劝说别人放下,可是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真正能放下的又有几人?能放下的都是神仙,是佛祖,楚婉娴自认为自己不过凡夫俗子一个,此仇不报,心结永在。
楚婉娴心里虽这么想,却不想说出来让楚老夫人为她担心,只是垂下了眸子,沉默着。
楚老夫人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越劝可能反而会适得其反,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别的事。
“宣州那边的事,有结果的了。全让你说中了,这次,可要给你记个头功。”
楚婉娴听到宣州的字眼,才强打起精神来,想起楚二夫人的善妒,又问了她的反应。
楚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放心。有我在,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