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娴赶到的时候,凌大小姐凌芳晨正在仰头看着长在树上最高枝头的那朵白兰花,听到脚步声后,才转身看向来人。
凌芳晨比楚婉娴大上几岁,已然是大姑娘的样子了,长相明媚中带着一丝娇羞,眉眼如画,明目皓齿,笑起来的时候将明媚的面容衬托得更加出色,倒是叫人无端生出几分好感。
凌芳晨只是在上次盛家的初夏花会远远地瞧过楚婉娴几眼,此时再见到楚婉娴,微愣了下,就认出了她。
“可是楚家妹妹?”
凌芳晨现年十三,按理说叫楚婉娴一声妹妹也无不可。可是楚家和凌家并不熟,若是按照世家平时的规矩来,称一句楚小姐即可,这声妹妹未免有几分亲近的意思。
可见这凌家是下过功夫的,知道楚婉娴对于纳兰皇后和太子的特殊,所以凌芳晨对于这个相当于自己未来小姑子的小姑娘,才特意表现出几分亲近的意思。这便是凌芳晨的处事风格,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半点都不会错的。
楚婉娴看着凌芳晨此刻并没有出事,心下稍安。随即行了个平礼,搭了凌芳晨的话,“小妹楚婉娴,见过凌家姐姐。”
凌芳晨笑着回礼,“楚家妹妹这是和楚三夫人一同前来的?按理说,我该去和楚三夫人行个礼的。”按辈分算,凌芳晨遇见楚母的话,行个礼也是应该的,可是这都没撞见,还上赶子去行礼,可就有些想要亲近的意思了。
“家母正在听慧空大师讲经,就放我出来玩耍。”楚婉娴笑着回答,只说楚母现在不得空,自己出来玩,关于凌芳晨想跟自己母亲行礼的事并不说答应也不拒绝。
凌芳晨并不恼,只是顺着楚婉娴的话说,“楚家妹妹可是来赏花的?这四月末的白兰,别有一番风味。”楚婉娴虽然年岁还小,但是凌芳晨就一直没把她当小孩一样哄着,反倒是像和同龄人说话一样对楚婉娴说道。
楚婉娴对此甚是满意,并觉得凌芳晨确实很会为人处事。她看自己没有孩童的行为举止,就没有把她当小孩子。对于自己不置可否的行为也不恼怒,这样看起来,性格还是不错的。
看来这个未来的表嫂日后定能成为太子表哥的贤内助,至于会不会拖后腿,还有待考察。
楚婉娴突然心生一计,心想,如果自己不去救凌芳晨,她是否能自救呢?如果她连保护自己的本领也没有,那肯定会拖累太子表哥,东宫可不需要无用之人。
但是楚婉娴立刻又觉得,自己明知道她有危险还不施以援手,是否太冷酷无情了,若是她真有什么意外,太子妃换了人选,那以后的东宫走向是不是也会大有不同。
就在楚婉娴纠结的时候,惊觉远处的树上声响,她立刻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黑影闪过。自从楚婉娴重生之后,就格外敏锐,对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也能察觉到。
没等楚婉娴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凌芳晨就先上前牵起了楚婉娴的手,提起裙摆大步往回走去。
“楚家妹妹快随我回寺里吧,风大了,小心吹风会不舒服。”凌芳晨察觉到了异常,却并没有道破,只是借故想拉着楚婉娴回寺中。
眼看着行踪暴露,暗处的黑衣人都立刻现身,拦住了二人的去路。一把长剑就在楚婉娴的眼前划过,刺向凌芳晨,楚婉娴第一反应就是推了凌芳晨一把,自己也后退了一步,被锦云扶着才站稳了身形。锦云虽然十分害怕,但还是坚定地站在楚婉娴的身旁,不尖叫也不逃跑,还算镇定。
凌芳晨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堪堪躲过那把长剑,但是衣服的肩边还是被划破了,露出里面的中衣。
楚婉娴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重生至今,都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从来都没见到过刀剑,此时看到凌芳晨差点在自己的眼前命丧黄泉,也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
楚婉娴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但是一想就自己和凌芳晨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并两个丫鬟,想跑过这四个看起来身手很不错的黑衣人是不可能的。
她冷静了一下,立刻拉着锦云大步到凌芳晨的身边,按住起身想要逃跑的凌芳晨,挡在了她的面前,自己面对着黑衣人,随即开口道,“我是楚家的二小姐,你们是什么人,胆敢伤害我,也不怕我皇后姨母和太子表哥怪罪!”
楚婉娴知道跑是不可能躲过一劫的,反而会在被抓的过程中死的更快,所以才按住想要乱跑的凌芳晨。
此刻的楚婉娴其实也是慌的,说话的时候都是强忍着才不让声音颤抖露怯。她有想到过会有人对凌芳晨不利,但是却没料到来人是要杀人灭口。
四个黑衣人一听到她是楚家二小姐也愣了一下,四人相互对视了一样,开始犹豫起来。楚婉娴立刻明白,听到自己的身份就犹豫不决,结合如今越演愈烈得太子妃之位的争夺情况,这四个黑衣人定是蒋家派来的。
蒋家虽然想杀掉凌芳晨来抢夺太子妃之位,但是如果误伤到楚婉娴,就会惹得皇后和太子的怨恨,就算没了凌芳晨,皇后和太子也会因为蒋家伤了楚婉娴而另选他人成为太子妃,这样必定是得不偿失,所以黑衣人才犹豫。
看着黑衣人开始犹豫不决,凌芳晨也明白了楚婉娴的意图,镇定了下来,拉住楚婉娴的手,抿着唇,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和她一起直视着黑衣人。楚婉娴看出凌芳晨这是强忍着恐惧镇定下来,心里因凌芳晨的临危不乱又对她肯定了几分。
转头又看向锦云,锦云虽然吓得脸色惨白,却暗自调整了位置,拉远了楚婉娴和黑衣人的距离,自己挡在了楚婉娴的大半身子。
双方这么对峙着,黑衣人手中明晃晃的长剑,晃得楚婉娴有些晕眩,额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腿都有些软了。心中想着护卫为何还不来,又欲开口说些什么拖延时间的时候,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裳的人突然出现,在四个黑衣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点了几人的穴道。
“在下柳家四少爷,柳晏枫,见过两位小姐。来迟了,切勿怪罪。”柳晏枫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却有如此的身手,倒是叫楚婉娴惊讶了一番,只不过这惊讶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楚婉娴面无表情,并没有说话。一旁的凌芳晨早就捂住了肩边的衣服,先回了话,“柳四少爷的救命之恩,我等铭记于心,改日必将登门拜谢今日之恩。”凌芳晨的感谢不是假的,语气甚是诚恳,毕竟这也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柳晏枫的到来,她自己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
“额,这些都好说,那这四个人怎么处置?”柳晏枫虽然身手了得,却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孩子心性还是有的,刚装了一小会冷静沉着就现了原形,露出了孩子气来。
“听闻柳大少爷今日陪同柳大夫人和柳三小姐前来上香,却并不在寺中,可是去寻柳四少爷去了?”楚婉娴联合着之前僧人所说的,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眼见着此时柳四少爷还并不成熟,就问了出来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以便日后能和柳家顺利合作。
为了和柳家结盟,楚婉娴早就将柳家的具体情况了解了一番,知道柳四少爷就是柳大夫人的嫡幼子,因习武天赋异禀深受柳家众人的喜爱,却是个顽劣的性子,性子直,说话更直,得罪了不少人,倒是叫柳家人一直给他收拾烂摊子。还时常自己跑出去玩,和家里人玩失踪,让柳家人各种找他。
上一世,柳晏枫最后也凭着出色的武艺,进了亲军十二卫的锦衣卫,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服统领。但是传闻柳晏枫是个十分冷淡之人,年过二十五也没娶亲,只一心为皇上办事,也却是为糊涂皇上办了许多“漂亮事”。
柳晏枫听楚婉娴如此问,并没有翻脸责怪她,反而是自己立刻尴尬了起来,伸出左手摸了摸鼻头,十分不好意思地道,“差不多吧?”随后就讪笑了起来。
凌芳晨见此也没出声,一是思索这四个黑衣人是谁派来的,二是想着该如何处置前来刺杀的黑衣人。
好在凌家和楚家的护卫及时赶到,避免尴尬的气氛持续很久。楚婉娴思索了一下,考虑今日凌家来的护卫并不多,就向凌芳晨提议,两家一道回京,一起压着这四个黑衣人,回到京城后再交给凌家,让凌家来处置这些人,毕竟他们是来刺杀凌芳晨的,不是来刺杀楚婉娴的。
被楚婉娴二人撞破,柳晏枫自然也不好再跑出去玩,只能去寺里给母亲请安。
楚婉娴则是带着凌芳晨去见楚母,等锦云说完刚才的经历,楚母早就吓得流了泪,反复检查过楚婉娴并没有受伤才抱着楚婉娴不撒手。等哭过了后,才想起来去跟柳家人道谢,说了许多感谢柳晏枫和柳家的话。
说到改日登门感谢的时候,楚婉娴眼睛亮了起来。
楚婉娴今日本来就是想和柳家搭上话,让刚才的事一搅合,什么都做成,一听楚母如此说,立时在旁边附和着。
柳大夫人从头到尾都很是客气,自然也是应承了下来。
出了这样的事,三家人都没有上香的心思了,等柳大少爷回到寺里,主持就派了武僧送三家人一同下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