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楚婉娴带着锦云去了正院品事院,在门口碰到了等在院门口的楚劭谦。
楚老夫人教育作为儿媳的楚二夫人,楚劭谦自然不便在旁,但放心不下也是真的,所以楚劭谦回自己屋里只打了个转,就又回到了正院门口等着自家母亲。
楚婉娴当然明白楚劭谦为何在此,不过她并不能表现出来,“三哥哥这是在干什么呀?可是要去给祖母请安?”
楚劭谦也不好和楚婉娴多说什么,只能勾起嘴角,轻微点了一下头,并没说什么。
楚婉娴此时心下好笑,她这个三哥哥楚劭谦,前世可是名动天下的谋士,从来都是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样子,可从未见他有过今日这种神态。不禁暗叹,到底是年岁还小,才十一二岁的少年,远不及前世已经出名后的气势。
好在楚老夫人也记得让楚婉娴来正院用晚膳的事,眼见着快到了晚膳的时刻,就放楚二夫人出来了。
楚二夫人自小除了不受重视以外,就没怎么受过挫折,顾家人对待自家孩子还是宽容的,从未罚过楚二夫人什么,也未曾说过她什么重话,以至于她现在养成要强善妒的性子。
楚家二老一直宽厚待人,楚二夫人不是宗妇,也就没怎么管过她,自楚二夫人嫁入楚家到如今十几年,连规矩都没让她立过。
楚老夫人今日这一番十分不客气的教导,一时让她消化不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十几年都这样过来了,想改,谈何容易。一想到楚老夫人告诉自己,此次差点酿成大错,楚二夫人就没来由的感到委屈。
楚劭谦生为人子,最是了解自己母亲的,眼看着母亲的脸色更差了些,就连忙和楚婉娴道了别,扶着自己母亲回去了。
楚婉娴一进屋,就看到楚老夫人面色如常地坐在罗汉床上,并不像刚教训完儿媳的样子。心下稍安,随即笑着小跑了过去,“祖母这是在等娴儿嘛?娴儿可是没有来晚啊。”
上一世,楚婉娴从来没有像如今一样和楚老夫人撒娇,一直对她敬而远之。现在,楚婉娴知道楚老夫人很享受她的亲近,就变着法儿的跟楚老夫人撒娇,也算是弥补了上一世的遗憾。
楚老夫人将楚婉娴抱在怀里,笑道,“可不就是在等你嘛。”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一会儿你祖父和我们一同用晚膳。”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楚婉娴重生的事既然告诉了楚老夫人,就没想过要瞒着楚老太爷,夫妻本是一体。楚婉娴在和楚老夫人摊牌之前,就考虑过今日之事。
楚老太爷虽然为人和善,却自有一番威严,他什么都不说,只坐在那盯着人看,就能给小辈们无声的压力,那小辈多半就交代了自己的过错。楚老太爷有一双能洞悉一切的双眼,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楚婉娴已经取得楚老夫人的信任,并成功令宣州之事化险为夷。
如果这次,楚婉娴能过了楚老太爷这一关,就可以得到楚家人真正的支持,并且能在楚老太爷跟前进言,使楚家能早日成为太子一党。
上一世,就是因为楚家犹豫不决,不想赔上身家过早站队,但无奈纳兰家又是割舍不掉的姻亲,楚家反复考虑了很久,最后才成为太子党。
这也是最后太子党覆灭的原因之一,楚家加入的太迟了,未能和太子党中的众人齐心合力联手,反倒叫人找到了可乘之机,一一瓦解各方的势力,侵蚀着太子党的根基,最后导致太子党无一幸免。
彼时,幕后之人针对楚家的局,早就布置完成。不论楚家站不站到太子那边,有楚婉娴在,将楚家和太子的距离拉得如此之近,那人也是绝对不会放过楚家的。
早一点联合比晚一点更具优势,更容易破解幕后之人的设局。所以,楚婉娴早已深思熟虑,准备早早地就说动楚老太爷,令楚家成为太子党的一员。
楚婉娴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显,依旧笑着答道,“娴儿好像都没有和祖父一起用过晚膳呢!”
楚老夫人明白楚婉娴是明白人,见她并没有为此事担忧,也跟着松了口气,她此前一直怕楚婉娴过不了楚老太爷那一关。
若是如此,那楚婉娴的境地就会格外尴尬,纳兰家和中宫东宫对楚婉娴再好,她也是姓楚的,得不到楚家大家长的肯定,那楚婉娴想做的事必定会处处受限。
楚家二老相敬如宾,互相扶持一辈子,楚老夫人最了解楚老太爷的脾气了,他表面上虽然是个和善的人,内里最是执拗不过,绝对的说一不二,轻易不改变自己的决定和想法。
楚老太爷也未让二人等候多久,不一会儿就从外面回来了,但是三人并没有先用膳,而是一并去了正院的书房中。
楚老太爷和楚老夫人分别坐在上首,楚婉娴则是站在底下,等待楚老太爷问话。但是楚老太爷并不急于开口,而是用了一贯的招数,只是看着楚婉娴。
楚老太爷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一双眼睛仍旧深邃,一眼看不到底,没有丝毫波澜,更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无端地能让人感到畏惧。
可是楚婉娴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然与平常人不同,她并不怕楚老太爷眼中的审视,还能面带微笑地回视他。
两人对视良久,楚老夫人没有打断,楚婉娴也没有说话,因为她在等楚老太爷发话。楚老太爷身居高位多年,早就习惯了掌握绝对的主动权,如果谁要冒犯他的威严,那下场绝对会很惨,楚婉娴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况且,楚老太爷的审视,是一种考验。毕竟重生之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在这世上更是件闻所未闻的事,楚老太爷一开始并不相信也是人之常情。楚老太爷的考验,是想弄明白,现在的楚婉娴是否真的是他的亲孙女,还是别的什么牛鬼蛇神。
幸好楚老太爷的审视,并没有持续过久。在楚婉娴觉得快坚持不住,脸上的笑容都要僵掉之前,楚老太爷终于问了话,“二丫头,你说你有上一世的记忆,除了宣州之事,可还有别的事可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