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文端起酒杯走向博伽罗,向他道喜,博伽罗白了一眼,随口喝下酒,允文也不在意,扭头便回了座位。整个宴会中允文失魂落魄,只是大喜之宴却无人发现角落里的失心人而已。
酒宴以后,允文惟知便与范清武浩一起出宫,范清武浩看允文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心中纳闷,问道:“允文兄弟,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怎么了?”
“哦哦,没什么,武浩兄。”允文担心心思被人知道,急忙挤出一丝笑容,“对了,武浩兄,这几日打扰了,如今事情已定,明日我们便要告辞了。”
“啊,这怎么行,你们立了大功,国王要奖赏你们呢!”范清武浩急忙说道。
“区区微劳,何足挂齿,我们江湖游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本分。”允文说道。
“就算如此,小弟我对你们两位的敬慕不已,还想两位在我这里多留几日呢。”范清武浩要被允文,惟知的侠义武功折服,不舍两人离开。
只是允文心已碎,在这多留一日,不过是多一日的痛苦而已,范清武浩苦留不住,便要报告国王,允文也不让,范清武浩只道他两人是不恋名利,功成身退,对二人更是敬慕万分。
第二天一早,允文惟知便出发离开,范清武浩直送了百余里才返回。允文心中苦楚,纵马狂奔,惟知知他,也不多说,只在后面跟着,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不停赶路,回到了凉州。
到了家门口,允文不想让姐姐,黄启信等发现自己情绪异常,进门之前便已换了脸色,直成了欢天喜地之状。惟知看他瞬间换脸,强颜欢笑,只是深深一叹。进了家中,符璃见允文回来高兴万分,允文惟知又拜见了黄启信等人,与他们说了这一路的事情,只是允文自己的心事,却是绝口不提。
黄启信听他们说完后,大喜,说道:“你们俩不错,不错,做了一件大好事,没有给我,给符兄弟丢脸,好!好!”
黄启信提起师父,允文心中一动:师门大仇未报,我还要在这自怨自艾,自作多情吗,别人对我毫无情意,我又自痛自怜给谁看?这样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父师娘和诸位师兄弟。
想到这里,允文心神大振,说道:“我一定报师门血仇,恢复我青风阁!”
突兀一句,倒让黄启信等人感动不已:想不到这孩子心心念念为师门报仇,有如此弟子,符兄弟也能含笑九泉了。
回到了家,休息了几日以后,允文便与惟知相互攻战练习,磨炼武术。此次西域之行,虽然劳累异常,但与岭南四魔之战,王宫之战,不知不觉间两人的武功都大大的进步了很多。如今二人又相互拼力攻战,武功更是飞速进步。
这一日,允文与惟知在城外山丘树林中对战,三信山庄的三诀剑,青风阁的连城剑皆是江湖浩若星海的剑法剑谱中最出类拔萃的两个,允文惟知更是天生对武学极有天赋,一点即通,二人如今的武功造诣直可谓是日新一日。
两人过了百余招不分胜负,允文心道:惟知真是武学奇才,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剑术之精已经在我之上,只是内力尚有不足,我才能与他打个平手,假以时日他内力再进一步,我便要落在下风了。如今我从未与那些武学宗师过招,也不知如今功力到底怎样,能否胜过仇人?哎,倘若我能如惟知这般,或者早点遇到苍头公,便能更快的学好武术,返回中原为师门报仇了。
想到这里,允文不由的懊恼,剑招内力使得更快更强,利剑挥出直刺惟知肩膀,惟剑闪而去,几乎刺中惟知,惟知竟来不及递挡,允文急忙撤剑,收回内力,内力反震,只觉心肺剧痛。
“哎,你怎么不出招,差一点就刺中你了。”允文捂着胸口,咧着嘴说道。
惟知没有反应,过了会儿突然狠狠把剑扔在地上,允文见状莫名其妙,问道:“你,怎么了这是?”
“我不想练了,我想苏姑娘,我要去找她。”惟知眼神流转,急呼呼的说道。
“你还要去,这次再闯四方馆,只怕便出不来了。”允文说道。
“出不来正好,我在四方馆做个小仆人,更能天天见到苏姑娘,这样的话,不知道有多美呢。”惟知笑道。
“得了吧你,苏姑娘人家可不见得愿意见你,人家是名门闺秀,你却只是个离家出走的浪子。”允文挖苦道。
“哪又怎样,我喜欢就好。”惟知说道。
惟知如此自信坚定,主动热烈,允文却突然心中一痛,与惟知比起来,自己畏首畏尾,没一点男子气概,真是样样不如他啊,。
“走吧,舍命陪情圣了。”允文笑道,心中却羡慕懊恼的不得了,如果当初若有惟知这份心肠,不知结果会怎样?哎,结果肯定也不会好,她何曾眼中有过自己?自己不过是单相思而已。
惟知咧嘴大喜,一把搂着允文肩膀,“好兄弟,以后我娶了苏姑娘,有你一大份功劳。”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说不定苏姑娘喜欢的是我。”允文笑道。
“那只能兄弟反目了。”惟知说道。
“见色忘义!”
二人一路说笑,不一会儿便到了四方馆对面的山丘之上,惟知望着四方馆厚重浑厚的高墙,愤愤的说道:“这个苏无我,非要把苏姑娘困在里面,到底是为什么,苏姑娘多想去外面看看,如今闷在里面,不知道有多难过!”
话虽如此,可是四方馆龙潭虎穴,绝非屯吾王宫可比,倘若硬闯,只怕大门还未碰到,便已横尸坚墙之下了。
惟知面对四方馆,呆呆的看着,心中烦躁不已,清风从背后吹来,扰动长发,惟知不耐烦的拨了拨头发,突然跳了起来:“哎呀,我有办法了!”
猛的一声长喝,吓得坐在地上刚要睡着的允文一下子窜起来,正要出剑,却看见惟知在那激动的上蹿下跳。
“你干嘛,吓我一跳。”允文揉揉眼说道。
“我有办法联系苏姑娘了。”惟知兴奋不已,搂着允文肩膀指了指天上,捋了一下头发松口气吹了了一下说道:“风筝!”
“啊,这晴天烈日,你还要这样,只怕刚上天。便被四方馆当鸟打了下来。”允文说道。
“不是这样,走走走,跟我来。”惟知拉着允文,急匆匆跑进集市,东探西望,找到了家风筝铺,买了两个风筝,讨了些细线,又风风火火的去了笔墨店买了纸笔乌墨,允文在一旁一头雾水,不知他要做什么,买齐了东西,惟知又马不停蹄的返回小山丘,一脸的幸福。
惟知装好小风筝,撕了一小块纸,拿起毛笔,沾了些墨水,趴在树上,嘴里嘀咕道:“写些什么呢?”
允文恍然大悟:“这小子原来是要用风筝送信啊。”心中不禁佩服惟知的聪明机变,也不由得涌上一股难言的失落。
惟知抓耳挠腮,写了一句又一句,纸条用了一张又一张,却都撕了扔了,脚边白茫茫一片,明明千言万语要说,此刻却不知该说哪个,只是嘴里不停的嘀咕道:“写什么好呢?”
允文随手捡了两张纸条,上面分别写着“苏姑娘,我从西域回来了”,“苏姑娘,你在干嘛呢”。允文心中一乐,说道:“你不如写……”
“哎,你别说。”惟知立马阻止允文,“我和苏姑娘的,自然要我自己想。”
惟知又冥思苦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到什么了,心中烦躁,随手写了个“你好吗?”,顿觉大喜,再也没有比这随意的三个字更能写出此刻自己的心境了。
惟知卷起纸条绑在风筝上,趁着风放起风筝,风筝随风而上数十米,在空中摇曳,过了好久四方馆内都没有动静,允文说道:“苏姑娘看的到吗?在高一些吧。”
惟知正要放线,四方馆内却缓缓飞出一个小鸟似的风筝,惟知看到后兴奋的大喊大叫:“那肯定是苏姑娘。”随后拽了拽风筝,四方馆内的风筝也随之抖了一抖,惟知心花怒放,此刻风向背过四方馆,惟知便似野兔放逐一般绕到四方馆另一面,算着距离,轻轻割断风筝,那风筝没有牵引,便落进了四方馆。惟知又赶忙奔回原地,等着苏筱姝的“回信”。
左等右等之下,惟知心急如焚,终于四方馆内升起了风筝,抖了一下,也似脱缰一样顺着风飘向惟知,惟知不等风筝落地,一跃数丈,抓住风筝,便在空中拆开纸条,“我好,你呢?”四个秀雅小字,如蜜如糖,流入心中。
允文伸过头来看了一下,说道:“就这些?”惟知满面笑容,抿着嘴点点头,抓起笔写了个“我也很好……”,允文撇撇嘴说道:“真无聊,哥哥自己耍去了,你就在四方馆跑圈吧。”
惟知没有理允文,自顾自的坐在那里酝酿字句,允文起身走开,走了不远,回头看了看坐在地上苦思冥想的惟知,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滋味。
允文漫无目的在山中游走,一时思绪万千,想到屯吾国的仙人落凡尘的月神公主,半是开心半是忧,倘若自己有惟知的一半,也不至于如此吧,但月神公主已芳心他许,自己还在这自作多情有何用,师门大仇未报,精绝武术未成,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寻到仇人,却在这想着儿女情长,李允文呀李允文,你对得起师父师娘大师兄他们吗?
允文长叹一声,一掌拍在两人环抱一般粗的大树上,五指掌印陷入树干之中三四寸,允文大喜:我这内功竟有这般功力了,只是随手一拍便如此,倘若用力的话,必能摧断大树了。其实允文并不知道,他与惟知每日白天练剑法武术,晚上还要运气吐纳,修习内功,二人悟性既高,又极刻苦,故而内外功力皆在不知不觉间日新月异。
天色渐晩,山中渐冷,允文折返回去,惟知还在那放着风筝,允文叹了口气,坐在一旁,惟知沉浸其中没有发现允文,直到夜幕已将,无法看清字迹,惟知太意犹未尽,叹口气道:“这么快天便黑了?”
“是啊,情圣!”允文站起来说道,陡然间吓了惟知一跳,“回去吧,再晚了,黄伯父他们晚饭又要等咱们。”
“好好,走”。
自此而后几个月里,惟知每天便在与允文练功后跑到四方馆前与苏筱姝“飞书传情”,头几次允文还抢着看惟知的情话,看了几次无非是些在他看来是无聊透顶的废话,也便就没了兴趣。
这一日午后,惟知丢下饭碗就要走出大门,允文突然一下跳到惟知面前,挡住门栓,笑嘻嘻地问道:“干嘛去呀?”
惟知头一扬,说道:“管得着嘛你?”
“赢了我才能走呀。”允文长剑抽出,挺在胸前,早上两人对练,过了两三百招不分胜负,允文心中好胜心起,想要再与惟知比试一下,惟知若在平时自然更是如此,只是心中想着苏筱姝,哪有心与允文比试,侧了个身就要走。
允文见他着急要走,心中窃笑,更不放他,长剑一挥,使了个“刺”字诀,刺向惟知胸前,惟知大惊,运步躲过,再瞧允文一脸坏笑,心道:这王八蛋又使坏拦我,早上那场我本来兴犹未尽,既然要比,那便比吧,随即出剑笑道:“来。”
允文一笑,翻身出剑,刷刷刺出,自从刘苍头与他说过武术之道后,允文从此之后便不在拘泥于一招一式,对于剑术功法,只是取其意,忘其形,用其精髓,舍其本末,大道既开,则如汪洋下泻,旭日飞升,允文的剑术武功已是炉火纯青,日新月异。这一直刺正是连城剑的妙招,允文不古旧招,一剑分三式,长剑抖出,瞬乎之间分击惟知小腹,左腿,与手臂。
长剑映日晃动,明光飞闪,劲力扑面压来,惟知暗暗叫好,管他花里胡哨,我只一击必中,提剑直刺允文心窝,击其必护,允文急忙回剑格挡,弹开惟知。虽说允文于武学既有天分,练武研修,触类旁通,一日之功可比普通人数十日,而惟知则更胜一筹,允文尚有清风阁教习年余,而惟知纯属自学而成,黄启信等人亦不可练武,只能在嘴上点拨而已,况且惟知学武之日较允文为浅,但今日二人却已不相上下。
惟知长剑被弹开,右手急缩回剑蓄势,左掌却同时拍出,一击纯阳掌,厚重炽热之气自掌而出,铁掌如山落下,允文叫道:“好掌法。”,长臂绕动,左手斜出,呈切削之势,切向惟知掌心。惟知急忙五指靠拢,变化招数,点向允文手腕,这一指便是三信庄黄启信自创的拨正指,指出势力千钧,稍沾人身,必折骨脉,劲力非常。拨正指来势凶猛,允文不敢轻敌,左手斜扬躲过,随即转掌抄向惟知面门,说道:“美人飘花,君子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