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光辉变色的时候,正是天地动荡的时候,正是风云际动的时候,多数英雄儿女正待应时而生。
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荣况升南下。
荣况升,离开山东,使诡计,除负累,带着精干利落的四十来个人南下。一路无话,不到半年的时间,革命军的活动就已经遍布南边,荣况升带着一干人等,躲避战祸,来到了鸭屯山。鸭屯山的土匪刚被灭了,整座山空荡荡的,荣况升人胆大,就带着这一伙人,进了山上一个寨子。
山大,寨子小,一个聚义分赃厅,都抵不上富户家的客厅。一顿收拾,整理了一番,不能用的当柴烧,能用的整理好。
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将一个破烂的聚义分赃厅,和几个像样的客舍收拾出来了。至于一应用度,自己都带着呢,这也就算安顿好了。
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荣况升心眼长了不少,眼看自己人从四十来个人减到不到三十个人,他自己也有点担心。
所以趁着天刚亮,他就要起身,巡山。
到这么个点,咱得交代一句,一行四十来个人,一路走,其实也是逃难,有人逃走,有人生病救不了,有人意外身亡,就剩下了二十九个人。十个男人,十九个女人。这女人里有一个人挺有主意的,这女人的名字,不值钱,大家都叫他红霞飞,男人喜欢称她红娘姐。
这位红娘姐,也成长了不少,来到了山上,觉着挺好,想看看周围,就来找荣况升,也正好两人结伴而行,巡视鸭屯山。
鸭屯山不大,却有几十里的小路,坑洼凸起的石头,像是挖不尽的地瓜,打不完的鼹鼠,荣况升还好,能挨住,红霞飞就不行了,毕竟是个女人,走到山下时,连连气喘,双手扶腰,一颦一动,左右摇摆,荣况升一开口,“有点累,找个地方歇歇脚”
一路摸索,在山脚下,两棵大树后边,有个小茅屋,两人眼前一亮,天快黑了,找个借宿的地方就好了。两人上前,就想叩门,荣况升一举手,就听闻这屋中有女人的声音,先是小声嘀咕,后边的就听不清了,一时犹豫,没有叩门,红霞飞,觉着累,自己上前,正要举手,也听着屋内有动静,两人也是闯荡江湖的人,绕过门前,移步窗外,透过纱帘,俩人所遇,不愿叨扰。
粗言粗语,惊得窗外俩人冷汗直冒,粉肢攒动吓得男女站立不安。俩人对视,那意思走吧。
点头会意,转身便走,绕过大树,走了没几步,红霞飞觉着脚下不稳,向后栽倒,荣况升连忙伸手,这一伸手,怎么就这么巧,把红霞飞给搂住了,腰肢柔韧,眼神细腻,荣况升就愣了一下。佛家云,不可见欲,不见美人色,不动凡人心,不闻脂粉香,不破清心律。
红霞飞这长相本就不错,虽然在江湖中滚打,没有几分打扮,却是身姿绰约,秀美怡人。荣况升这些年,追名逐利屡屡不顺,男女之事,抛诸脑后,偶然间,就这么巧,情定一眸。迟楞间,却不觉有俩人正在旁观瞧,女的桃花眼眉似云水,男的五官打架似天恨,二人痴笑,将荣,红二人惊醒,错臂相离。
只见这男的说话了,“二位,哈哈哈,何必在这,屋内请”
一阵寒暄,四人屋内落座,荣况升和红霞飞端正而作,这男主,略显的有点驼背,坐姿可不咋样,单手搂着这粉衣女人,看的红霞飞和荣况升面红耳赤。
“二位,哎,这是干啥,你我偶遇就是缘分,何必介怀这些”边说还边掐这女的,娇媚之音,让红霞飞羞红了脸,心中暗想,想不到这南边的风俗如此不堪,
荣况升,觉着不太好意思,开口了”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大名谈不上,鄙人姓申,申端齐,”
这名字起的真是合理,身上没有一处是齐的,这脸,比那烧糊的烙饼还多上几处坑洼,五官就不说了,肩膀一个高一个低,腿一条长一条短,也不知道咋长成这样的,说话的时候还有几分沙哑。
“荣况升”
“红霞飞”
“哦,二位,我旁边这是翠荷,”说这话,捏了一下女人的脸,“还不见过二位”,女人连忙起身,飘飘万福,只不过少许春色尽入眼底,二人慢慢那还礼。
“你们二位,听起来有点北方口音”申端齐开口一问,
“是的,我们二人从北方逃难而来”
“遇到我算是咱们有缘,从北方而来的人好几拨都被山贼打劫了,发这种难民财,幸好遇到我,我对这一片太熟悉了。”
“烦劳大哥指点一二”
“嘿嘿嘿,兄弟,咱不是说了嘛,遇到了就是有缘,我在这片地方,有个外号,叫‘脏驼子’,你可听过。
“初来贵宝地,未曾听闻”
“兄弟,说实话,这要搁别人我就不说啥了,看着兄弟你,有前途,我就实话告诉你,要想在这立足,你要么投靠革命军,要么占山为王,如果想要在政府治下做顺民,你是痴心妄想。”
“何以见得”
“这儿大大小小的山头都是土匪,每天都在互相争斗,革命军忙着对抗北洋政府,根本顾不上这些山野大王”
“敢问兄台是哪个山头的”
“我呀,那个山头都不是,在这一片瞎混”
“以兄台之见,我应该何去何从”
“兄弟,咱俩遇到了就是天意”这申端齐还有点得意,“我这俩天正琢磨呢,鸭屯山上有一群土匪,但是被剿灭了,这个地方不错,我去过,我想那儿安家”
荣况升听罢,先跟红霞飞对视一下,一转身,略显为难,
“别呀,兄弟,有点不吉利”荣况升有点不自然
“嗯,荣兄弟,不瞒你说,我申驼子,今年四十来岁了,这一片的人都欺负我呀,我这生的不好,父母去得早,打小遭人耻笑,想混出点名堂,是哪儿都容不下我,就在山野之间瞎混,有时候扮扮鬼,守山坟,偶尔还给人家当孝子哭丧,早些年学了点功夫,想做点事,但我一个人能成啥事,遇到你我就放心了!”
“这,大哥高看我了,我一无所有啊”
“不,不不不,兄弟,但凡成事的人,不看俗物,兄弟你我在山野之间,怎会无故相逢,我生得这般奇巧,兄弟你怎会毫无反感”说到此时,申端齐,偷眼观其瞧,一边轻抚这翠荷的耳尖,一面慢声说道“,喜怒哀乐,人之常情,被人喜欢,被人讨厌,不惊不躁,历来人们见我如见鬼,也只有兄弟你,你是头一个啊,跟我这么客气的说话,肯听我好言相劝,这就了不起啊,兄弟你是干大事的人啊”
要么说一花一世界,在不同的人眼里,看到东西不同,有人行善积德,也有人暗地里给他使绊子;有人横行霸道,也有人敬重他,有人苦读圣贤书,依旧不识真圣贤,有人大字不识一个,却总是德遇真善人。时运流转,或是功德报应不得全知。
申端齐,长得不行,非是小子不肯用善词,怎奈怕适得其反。为了活下来,他也是到处学艺,可惜没人愿意教他,他这人长得不行,心底也不咋地,总是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人家晒衣服,偷偷拿走了,人家做好饭,砸人家窗户,名声都臭了,不过世道难不住有心人,申驼子偷学,来回奔走,也让他经验丰富,见地颇远,功夫练得不错,诡计也耍的好,久而久之,害人的事迹就传开了,大家都叫他“脏驼子”
他对这房中之术极为擅长,不规矩的女人都经不起这申驼子的一番引诱,所以这女人起的作用,到让他活到了四十来岁,穿梭于山野之间,却也是不乏春色,就连这翠荷,也是从妓院里偷来的。好不容易遇到了荣况升,这长相也说得过去,正儿八经的一张脸,中等身材,脸上挂着岁月的锈迹,两道浓眉,一对豺目,透着狡黠。
申端齐就打定主意,为啥呢,因为这翠荷呀怀上了,申端齐需要个窝,将宝压在了荣况升的身上,富贵险中求,一番诉说,荣况升有点心动了,毕竟长途跋涉,劳心劳神,须图久计。
荣况升,本就是个书生,心高气傲,文不成,武不久,空有一番慷慨陈词,走的却是阴沟小道,与这申端齐倒是臭味相投,俩人说不够几句,竟然一拍即合,家底和盘托出。申驼子瞧过荣,红二人在树下传情,便顺势暗传房中之术,久使舵轮,自然顺风顺水。
二人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冲着大山结拜,磕了三响头,申端齐尽管年纪大依旧管荣况升叫大哥。其实也差不了几个月。他俩也不计较。鸭屯山落草,做了草寇。
为了不被人家吞掉,这申端齐是有空就出来踩点,探路。着周围的一带都悄悄留下印记,为了抬起头做人,是该有点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