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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百花谷

天黑了,明月当空,繁星点点。

天亮了,太阳升起,清晨,阳光明媚的清晨。

不管是天黑还是天亮,人这一生中总是有很多美丽的东西,一个人如果能活着,为什么要死?没有人想死。

顾长风没有死,他的第一感觉是有光,刺眼的光。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顾长风那张冰冷的脸上,阳光温暖如春,虽然阳光可以融化冰雪,但却永远无法融化一个人的内心。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洁白而柔软的床上,这是个收拾整洁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幅人体经络图,旁边的书架上放着各种医书,木桌上放着自己那柄剑,剑鞘上残留的鲜血也干了,这房间看起来像是一个药铺的书房。

花香,房间里弥漫着花香,花香是从窗边传来的,窗边有一盆不知名红色的小花在清晨的威风中摇摆。

几朵红色小花已盛开,花香四溢,秋天怎么会有花?难道自己已到了天堂?

顾长风摇了摇头想到,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到天堂呢?

一个杀手,手上沾满无数血腥的人是永远看不见天堂的,这种人应该去地狱,他用尽力气想起来,但却浑身无力,身上的伤口也开始剧痛。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灰色道衣,腰间系着一个酒葫芦,须发雪白,一副道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走到床边站着,正看着他微笑道:“这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却也不是人间,这里远离红尘俗世,这个地方有个美丽的名字,叫百花谷。”

顾长风低声细语道:“百花谷……”

石道人道:“对。”

顾长风用虚弱的语气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石道人伸出两根手指道:“两天一夜。”

顾长风:“是你救了我?”

石道人:“是。”他的回答简单而干脆。

顾长风道:“为什么要救我?”

他摸了摸那发白的胡须笑道:“因为我那天正好路过,看不惯那么多人打一个,而且最重要的是我高兴。”

顾长风也笑了,他的笑容怪异而生涩,他发现这个道士非但很有趣,而且还有点可爱,他这个人很少笑,甚至已有几十年脸上不曾露出笑容过。

确实,有时候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高兴,天大地大也大不过一句,我高兴。

道士问道:“你是星云庄的人吧?”

顾长风怔了怔道:“你怎么知道?”

道士笑道:“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你是星云庄的人,还知道你跟庄主顾萧云有很密切的关系。”

顾长风道:“哦……”

这么多年除了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之外,绝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来历。这个道士是怎么知道的?道士已看出了他的疑惑。

道士道:“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

顾长风点了点头道:“嗯。”

道士人指了指桌上的剑道:“因为你的剑法,还有你的剑,星云十八式我当年曾有幸见到过,当然你最重要的是这柄残阳剑也是我曾经铸造的。”

顾长风已想到他是谁,他曾经听父亲提起过,当年初到江湖曾在碧水湖畔救过一个身受重伤的道士,那个道士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后来还送了他一柄剑,就是现在他所用的残阳剑。

顾长风舔了舔他干裂的嘴唇道:“你是,剑痴石道人?”

石道人道:“没想到我退隐江湖几十年,还有人记得我。”

顾长风恭恭敬敬道:“晚辈曾经听家父提起过。”

石道人笑道:“你简直就跟你爹一模一样,连眼神都一样,只不过他眼中却没有杀气,他的心是善良的,他手中的剑是为了救人而出鞘。”

人总有善良的一面,无论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还是视财如命的强盗,每个人的心中总会有善良的一面,只不过他们善良的一面被现实中的物质所蒙蔽了而已。

石道人希望能够将他从仇恨的深渊中拉回来,虽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是江湖中的规矩,但仇恨却并不值得推崇,仇恨,这两个字已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江湖中因仇而死的人每一天都不知道有多少。

顾长风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道:“我知道,我手上沾满无数人的血腥。”

手上的血腥虽然容易洗掉,但心中染上的血腥岂非这一辈子也抹不去。

他杀过很多人,有些是无恶不作的恶人,恶人当然是该杀的人,可是也有一些本是不该杀的人,没有人可以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石道人道:“我也知道你的心却是善良的,只不过是被心中的仇恨埋没了而已。”

顾长风在问自己的心,自己的心真的善良吗?那些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却因为黑衣教主的一句话而死在自己的剑下。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开了,伴随着一阵香气,进来一个衣着清雅的青衣少女,她手中盛着一碗药慢慢的走了进来,将药轻轻的放在木桌上。

青衣少女轻声道:“师傅,药已经煎好了。”

石道人笑道:“这是我徒弟,钟素灵,要不是她上个月偶然采到千年灵芝,我也不知怎么才能解开你身上的毒,虽然毒已解了,但恢复你身上的刀伤却还需要些时间。”

顾长风拱手道:“多些姑娘救命之恩。”

顾长风知道这种千年灵芝正是江湖中人公认的解毒灵药,更是几百年难得一见,这种灵药如果出现在江湖门派中也能引起一场厮杀。

钟素灵盈盈一笑道:“这也是顾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顾长风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实在是很美,一双迷人的眼睛,羞涩的笑容,小巧而玲珑的嘴唇,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胭脂水粉,但却已美的令人窒息,一身很普通的青色衣裳,但穿在他身上却美如画卷。

她笑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两个小酒窝,但显得却更美。

无论是谁看见这么美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一眼。

顾长风当然也是人,顾长风在看着她,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像万年寒冰一样冰冷。

她也在看着他,她很好奇,十几年前师傅曾发过誓,从此绝不在管江湖中的事,也绝不救江湖中的任何一个人,而师傅也做到了,这十几年除了普通村民之外没有在救江湖中的人,这次却破例救了一个江湖剑客,每个少女都崇拜英雄,你说他怎能不感兴趣。

有时候一个女人若是对你起了兴趣,那你便永远也无法摆脱她了。

石道人看着他们两个奇特的眼光,轻咳了一声笑道:“药凉了就没有药效了。”

然后将桌上的药拿起来,递给顾长风。

钟素灵也察觉到了自己有些失礼了,对着他师傅说了一声道:“师傅,我去采药了,”然后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石道人也去弄他的药炉了,他必须将剩下的药练成丹,因为灵芝一但切开就会在十几天之内失去药性。

顾长风喝了一口药,药虽然是苦的,但他的心却是暖的,随着药的苦味,渐渐他的睡了过去。

黄昏,顾长风已恢复了一点体力,他慢慢的走了出来,走到门外伸了伸懒腰,深吸了一口气,院落中的花正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摆,新鲜的空气中充满了花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他发现这千年灵芝真的很神奇,这才两天他的伤口已快要愈合,伤痕上只留下一道小小的伤疤,难怪江湖中有那么多人会为了这样一颗灵芝而拼个你死我活。

他四处看了看,这地方处于深山幽谷之中,四面都是悬崖峭壁,虽然已是残秋,谷内却温暖如春,百花齐放,谷中只有三间竹屋,一间是放置草药的药房,两间卧室。

屋前有一条小河,小河中各种各样的鱼游来游去,小河上有桥,桥也是用竹子搭建的,河的对面是一片翠绿的竹林,一条幽静的石板小路通向竹林深处。

天边已有晚霞,竹子的颜色和晚霞的红晕,使得谷中又增添了一份静谧的气氛。

远处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山脉上,蔚蓝的天空,天空中有几夺白云在漂动着。

白如棉花的云朵,它们在夕阳的照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

仔细的看去,就会看见那白云在空中飘动,就像置身于轻纱般的美梦似的,这样的景色使自己,暂时远离仇恨的困扰。

顾长风已不知不觉慢的走到竹林深处,手中有剑,无论什么时候他手中的剑都不会放下,这柄剑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只要还没死他永远不会放下这柄剑。

已经几天没有炼剑了,每天都炼一个时辰剑法,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他的武功绝不能落下,必须要努力的去炼才能在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去找到那些仇人。

所以现在虽然右手伤口还隐隐作痛,但他却不在乎这点疼痛。

夕阳下,他的剑已出鞘,剑气腾腾,已使出星云十八式中的第一式,流星赶月,这一招只有两种变化的招式,但却是这十八式中最快的一招,流星本来就是惊鸿一现的,星云十八式本就以快,灵活而闻名。

当他连续使出十八招后,却发现自己的剑法却出奇的慢,就像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在乱剑挥舞一样,他的手完全使不出力。

他脑中充满疑问,以前也受过伤。,甚至比这次还严重,却也不像这次一样。

他的人虽然在思考,但剑招却没有停下来,他的剑不经意间挥出,一剑斩到竹子,他的剑竟被竹子反弹了回来,手臂被震的发麻,剑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石道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身后,走过来捡起了地上的剑道:“年轻人,不要着急,虽然你的毒已解了,但右手的经脉却因此而受损,内力也只剩下三成,要想完全恢复还需要几天时间。”

顾长风道:“前辈教训的是,是我太心急了”

石道人叹了口气道:“你到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啊,要不是我已发过誓,有生之年不在教人武功,我倒是真的想收你为徒,授你武艺。”

顾长风缓缓道:“前辈不必感叹,这种事情讲究的是缘。”

石道人笑了,道:“若是无缘也不会相见。”

他慢慢的接着道:“也罢……我就教你星云十八式中的第十九式,这样也不算是违背誓言。”

顾长风问道:“还有第十九式?”

石道人道:“当然有,当年我伤好了之后,我和你爹一见如故,我们两一起喝酒钻研剑术,后来他走后我冥思苦想,终于一创出了这第十九剑。”

石道人叹了口气道:“可惜他却在也看不到了。”

顾长风道:“可是明明是星云十八式,为什么会有第十九式?”

石道人道:“你怎么知道只有十八式?”

顾长风道:“因为剑谱上就只有十八式。”

石道人道:“未必,你眼睛看到的只有十八式,可是他真的只有十八式吗?”

石道人指着前面的一夺花道:“你看到了什么?”

顾长风道:“花,一朵艳丽的鲜花。”

石道人道:“你只看到了他的花,却没有看到他的根和叶,所以眼睛看到的并不代表没有,前面十八式就像是这株花一样,看起来美艳动人,可是如果没有了根,它也就会枯萎。”

石道人将这朵花拔了出来道:“你看,它的根就藏在土里,同样这最后一式,就藏在前面的十八式中,所以只有第十九式才是这剑法中最强的一招,这第十九式的名字就叫做,满天星云,共有三十二中变化,这一式融合了前面十八式取长补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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