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月忍俊不禁地笑出声,脑中忽然想起夕雾曾与她说过的话,再想着邵衍那副苍白瘦弱的姿态,会被人往那方面想倒也不奇怪,谁让他整日躲在玲珑房里不见人。
“除了这个,可还有其他动静?”
侯武见沈碧月听到这个丝毫不害羞,甚至笑了,面皮微抽,想着小主子果然是自家老爷子的血脉,皆是非同常人,当下只点头,道:“豫王捉了个刺客,听说是在他昏倒那日,出现在朝仙阁后院的。”
沈碧月高深莫测地挑眉,轻敲桌面,“现在还关着?”
“还关着,应该是等着豫王醒来后再处置吧,街上的百姓也都在传,说是这个刺客害豫王的,县衙的人几次要提他审问,都被豫王的心腹护卫天风给挡了回去。”
她下的药不多,豫王不会到现在还没醒,天风的意思,就是豫王的意思。
这件事再怎么处置也没结果,那人本就是被她陷害的,兜兜转转还是会查到她身上。
她不置可否地点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主子,小人今日上街查探的时候,还探到一个消息,听说马府那边又死人了。”
“死的是谁?”马府的人不是被抓就是被查,这几日因为豫王的关系,县衙的人疏忽了马府。
“据说是朝仙阁的丫头,名叫珠兰,就死在马府外的一口水井里,据县衙的验尸官确认,死了足有一日。”
沈碧月眸光微闪,“原来是朝仙阁的丫头,你说她死了一日?”
侯武点头,“应该不会错,有人昨日看见珠兰与豫王一同出现,可在豫王晕倒之后,朝仙阁一片混乱,谁也没注意到她不见了,直到昨天夜里发现她死在了井里,应当是被人先夺了清白,后杀死扔进了井里,手里还抓着马府护卫的令牌,郑县令亲自赶来了东会乡,现在已经将马府的人全部软禁,只待审问。”
沈碧月轻嗤一声,“不过是个丫头,郑县令倒是爱民如子。”
侯武虽是打探到了珠兰的事,却不曾亲眼见过尸体,更不知道沈碧月这几日假扮珠兰躲在朝仙阁,只觉得她此刻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小主子,这珠兰可不是个简单的丫头,听说她极受豫王的看重,在马府护卫的那起命案里,她本因是死者生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人而要被带回县衙审问,是豫王将她保下的,否则凭她一个小小的花楼丫头,又如何会引得县令出马。”
“这个郑县令可非你想象中的贪生怕死,他亲自来查办此案,一是为着豫王,二则是因为此事牵连了马忠。”
沈碧月说着伸手点了点摊开的卷面,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郑经的相关信息,“这是你查出来的东西,也该清楚马忠是郑经的心腹,替他办了太多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污秽事情,他若出事,那么这些事情便很容易就会被揭露出来。”
“可是郑经是张家的人,如此行事定是在张家的授意下,豫王是张家的亲外孙,定会替其遮掩……”
“你如何确定豫王会包庇他的罪行?”沈碧月倏然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他还巴不得郑经出事呢。”
侯武张了张嘴,没说话,其实他很想否定自家小主子的话,但见她眉眼间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言语态度皆是笃定,好像这件事就该是她想的那样,便不由得软化了自己的坚持。
“那依小主子的意思?”他决定做一个听话的人,自家老爷子在临行前曾无比傲娇地吩咐他要好好听沈碧月的话,无论对错,如果沈碧月真做错了事,也好给他一个能够教训自家外孙女的机会。
“县衙的人可查到朝仙阁去了?”
“还没有,朝仙本就有权臣撑腰,又死了个丫头和姑娘,郑县令必是要领人亲自查案的,郑县令今早一接到消息就命令手下不可妄动,下午刚抵达东会乡就匆匆去了马府,如今还未来得及去朝仙阁。”
沈碧月双手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自一叠卷宗里取了一张画像递给侯武,“看看这上头有什么不对?”
上头画的人正是原九方县主簿陈义,画像只占据了半张纸,在头像下方是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一年前,陈义因被发现贪污受贿而被投狱监禁,捉拿他的人正是县尉马忠,陈义认罪后,陈府立即被封,家当尽皆充入国库,陈夫人带着女儿陈曦穷困潦倒地过日子,直到陈义在狱中自尽以示清白。
陈夫人闻讯重病不起,很快就过世了,至于陈义的女儿陈曦,在陈夫人死后便找不到人,不知去了哪里。
一看到陈义的画像,侯武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恍然道,“小主子是想帮陈义翻案?”
此事是侯武亲自调查的,如何会不知晓其中的内情,当年马忠以一本账簿定了陈义的罪,账簿上清楚写明陈义与人做的每一笔交易,只是这些交易数额庞大,所求之事也并非是一个小主簿能够做到,可马忠拿到账本的第二日便让陈义画押认罪,结案太过匆忙。
况且那本账本陈列的许多交易在将将触及邓家时便中断了,想来是被人刻意抹去的,此事除了郑经,再想不到其他人了。
“这地界上分明还有个更尊贵的主儿,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管这个闲事儿。”沈碧月看着侯武,兴趣盎然道,“你既然敢将此事明明白白地写给我,手里应该有当年的那本账簿吧?”
侯武点头,“账簿是马忠府里寻到的,看来他虽是郑经的心腹,也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否则怎么会将账簿偷偷私藏。”
沈碧月挑眉轻笑,“此举倒是省了我们的麻烦,想不到你竟能查到马府去,看来他一早就你给盯上了。”
侯武肃然道:“小主子此言差矣。孟家家训,讲的是公正廉明,虽说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不得给任何人扣上疑犯的帽子,但该有的谨慎和怀疑还是要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便是放凶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