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左脸有星脉纹路，一道一道的，与一旁真实的血肉皮肤比起来，有种难以言说的虚无感。
这些星脉纹路时不时还有些像极了星空尘埃的东西飘散出来。那是红色的小颗粒配合少女那略显苍白的白净面庞，不禁让人觉得这些星脉在蚕食着她的生机。
她的左眼是灰蒙蒙的，因为受星脉蚕食已经失去了看的功能，再结合她所说的话，楚雨凝和澹台玲珑的战意消了大半。
楚雨凝退出兵人化，用一种在旁人看来近乎冷血的语气说道
“你怎么证明？”
少女笑了笑，把自己的右手中放在嘴里狠狠一咬，流出一抹嫣红。
“圣子说，这里面流淌着人族的DNA，哪怕只有一点我就还是人，本来我不信的，但是……”
说完她又咬破了左手的手指，没有血只有流态灰质。
“现在我信了。”
“……”
楚雨凝默默退出战斗状态，也恢复了顾芳的自由身，澹台玲珑见此把手一放，地面下沉，露出入口。
这让扛着钻头准备开钻的重装战警，有些错愕，但还是还是马上反应过来，把钻头一丢，向楚雨凝二人杀了过去，团团围住，刚举枪准备进行口头警告，系统却率先发出满屏警告。
「警告：您的行为已经违反《衡都外交新法》第一章第九条和《外交使节基本权利保障法》第十章第二十九条之规定，记大过一次，并剥夺操作权限24小时，系统待机……」
就看到所有重装战警收起了枪械，胸口的绿色指示灯也转为黄色。这一幕自然也让顾芳意识到这两个异界生命体并非只是异界生命体。
其实在圣子赋予楚雨凝他们访问数据库的权限之后，他们在衡都城市系统中的身份就上升到了大使的级别，属A类人员，仅次于最高级的S类。
A类人员的安全级别很高，即使做出了很违反常理的事或对这个社会造成了较为严重的损害，也拥有一次豁免解释的机会，只要你所做之事确实是合乎逻辑的——为了防止更加严重的灾难发生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并出示相关证据证明，那么你就可以不被追究责任。但是因为协议尚未签署，所以圣子只是把他们的权限录入系统，尚未公示，这才有了刚才的那出闹剧。
楚雨凝平复气息朝蒲歆走去，澹台玲珑则是被这帮机械战警的外装甲吸引了注意，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在这些兵器的设计上很有特点，值得学习～
然而就在楚雨凝快走到她跟前的时候，蒲歆突然出声制止道
“你不要过来了，再过来你会生病的！有什么事请直接说！”
楚雨凝闻言一顿，随后又仿佛没听到一般强势上前。
这引起了蒲歆的恐慌，她一边后退，一边警告道
“你不要过来呀，你真的会没命的，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的病而死于非命了！”
楚雨凝向前一步，她便后腿一步，直到她背后是一片水塘，无路可退，不得已才停下。
可是楚雨凝还在逼近，这样的情况还是她生病之后第一次碰到，心里慌乱的同时不知为何有些温暖，于是她的声音了不禁带上了一些恳求
“不要前进了，求你了……你一定要过来的话至少要把防化服穿上呀。”
这时大量星尘从她的星脉纹路中散发出来，朝楚雨凝涌去，见到这一幕她的情绪突然崩溃了，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晶莹的泪珠顺着右半边脸颊滚落，童年的回忆涌上心头。
……
那年她只有六岁半，对世界的认知也只有家和学校以及一些因为她没有爸爸就欺负她的小伙伴。
童年记忆中的画面，一切都显得格外高大，大人们只有下巴看不到表情，但是妈妈除外，每次放学的时候都能看到妈妈半蹲着，满脸笑容，张开双臂。而她也会忘却身上的疼痛和一切不愉快，扑到妈妈的怀里，感受温暖，在那里她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她最爱吃的就是妈妈做的蛋黄粥，那粥是金色的，非常漂亮，又加了糖，非常好吃。
原以为她的童年应该就在这平凡中渡过等到她长大成人，但是一场大病，让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那是一场流星雨，一场席卷全球的流星雨，不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只要你仰望天空，就可以看到，一颗颗像钻石一样明亮的流星在夜空中滑过，她们也借此留下对未来的期许，这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之后她生了一场病，一场大病，生病期间她不是在昏迷就是在医院的床上躺着，场景总是变幻的，对话总是断断续续的，等她真的神智清晰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了。
等她醒过来了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病危，和她一样的基因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赶上母亲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那是个午后，她窝在妈妈的怀里，流着泪，由于太过悲伤，她已经记不太得妈妈说了什么。在她的印象中，温暖和眼泪以及一定要活下去的嘱托便是当时的全部。
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固执的认为妈妈得死和她有着直接关系，直到她遇到了一位大叔，一位总是穿个厚厚的防化服的大叔。
……
回忆终止，因为蒲歆感觉到自己头顶上多了一点温度和压力。
“蒲歆，别把自己关起来，你这个病还能治。”
她顿住了，泪眼迷蒙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她怎么没有事……欸……那是……’
蒲歆注意到了那些红色的星尘在触及到楚雨凝体表后就直接分解了，什么都没剩下。
‘这是怎么回事？’
蒲歆不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害怕她的病，于是她道
“真的么？”
“真的，不过我能力有限，做不到药到病除，但是让你的病情不再恶化还是可以做到的～”
“真的么！”
楚雨凝看着她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柔声道
“真的，相信我。”
“……可是圣子说我这个病是基因病，身体的基因被不明物质改造，在完全理解不明物质的基本构成前，是不可能被治愈的！”
蒲歆看着楚雨凝，期待她能够将这个不可能推翻，但楚雨凝并没有去推翻圣子的说法，而是道
“圣子有圣子的方法，我有我的方法。”
“……”
蒲歆默然，虽然对方连解释都没有，但是她觉得对方的话是值得相信的，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问道
“那要多久才能治好？”
“需要一段时间，大概一月吧～”
“一个月么？！”
“嗯！”
“太好了…太好了…呜…太好了…呜呜呜。”蒲歆喜极而泣，楚雨凝就在一旁看着，过了一会，蒲歆一边抹泪一边道
“谢谢，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九幽。”
“九幽？好奇怪的名字……”
楚雨凝被她的直白评价逗笑了，笑眯眯道
“确实很奇怪，但是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我就是这名字。”
“……”蒲歆愣住了，她这才意识到对方居然是异界生命体。
楚雨凝见蒲歆被自己一句话整当机，当即转换话题，道
“那个，蒲歆，如果你有一个现在离开这里的机会，你愿不愿意？”
其实本来这里楚雨凝说话可能应该更强硬一些的，毕竟答应了蒲维光要带他女儿离开衡都，从这个角度来说，蒲歆并没有选择留在衡都的权利，但她改主意了。
“现在？真的可以么？不是还要一个月的治疗时间么？”
蒲歆的声音中透露着欣喜和担忧。
担忧是因为童年的经历让她知道自己的病的感染性有多强。也是从那时候，她就待在了这里，一待就是八年。
欣喜是因为这八年蒲歆过得并不孤单，有一个亲切的大叔时不时会来看望她，陪她说说话，那些时光是她最珍视的。不过最近三年没有再见到那个大叔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可以出去的话就可以去找他了。
“嘛～虽然说需要一个月才能将你的病情彻底控制住，但是你要是想出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哦～”
“……”
蒲歆仰望着眼前的这位大姐姐，虽然这个大姐姐的右眼有些吓人，但是她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天使啊，不仅给她治病还要带她出去，于是她哭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本来我准备这样在这里待一辈子的…但是现在…呜…”
楚雨凝想了想，如实道
“因为这是我和你父亲的约定！”
“！！！”蒲欣震惊了。
“爸爸？！你是说你认识我爸爸？”
“嗯。”
“……”
蒲歆沉默了，爸爸在她的记忆里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符号，见也见不到，摸也摸不着。
曾经她憧憬……
“爸爸，可是一个维护世间公平正义的英雄哦～”妈妈温柔而有幸福地道
曾经她憎恨……
“爸爸你在哪？妈妈要死了，你快来救救她！”病床前，她握着母亲冰冷的手，嚎啕大哭。
曾经她忘却……
“大叔，你长什么样？”蒲歆看着一旁穿着防化服的笨重大叔道
“长得……很帅。”
“我不信！”
“呃……你不信也没办法，这是事实～”
“大叔，你也太自恋了吧～”
现在她想起……
心中唯有平静，相较于父亲而言，大叔才是她更关心的存在，如果出去只是为了去他父亲那，那她还不如留在这等大叔回来，于是她挂着有些疏离地笑容道
“那么你是要把我带回我父亲那里去么？”
察觉到她变化的楚雨凝，想了想道
“你这么说也没错，当初是这么约定的……”（蒲歆笑容消失）
“不过我们并没有约定什么时候带你回去，也就说你可以离开这里，然后做你想做的事，直到你想去见你的父亲了，我们再带你回去，这样行不行？”
蒲歆眼前眼睛一亮，一个乳燕归巢，扑到楚雨凝怀里，道
“没问题，没问题，谢谢你，九姐姐。”
楚雨凝听到这个称呼笑了笑道
“噗～九姐姐～我可不姓九。”
“可是，姐姐不是叫九幽么～”
楚雨凝看着蒲歆那张小脸，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嘛～你一定要叫的话就叫我冰姐姐吧～”
“嗯，好的冰姐姐～”
“诱骗”成功，楚雨凝对顾芳道道
“顾芳，遵照我们和圣子的相关协议，蒲歆我们带走了，当然她的一切也有我们负责，没有问题吧？”
顾芳尴尬的笑了笑了，道
“自然没有问题。”
“嗯～天音，我们走～”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