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公子,谢谢你的好意。”颜央向他道谢,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就不和公子多说了。若有缘分,我们再见吧。”
颜央没有再和西陵绯炎多说,就直接离开了。西陵绯炎默默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很多事情,他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当初他是喜欢羽素,愿意照顾羽素一辈子。但是最后却是以那样的方式娶了羽素,他再喜欢她,心里也不免觉得有些羞愤。他们西陵家是世代清贵之家,他们不屑于攀龙附凤,但是也想娶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
轩辕羽素虽然身份贵重,但是她当初擅自离宫,被人绑到青楼的小黑屋里,又被清杨救回的事情,四世家的人都知道。虽然找了人验身,确认过了她仍旧是清清白白的女子,但是在四世家的人眼里,她已经失了名誉。
他因为喜欢她,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无论外人说了什么,他都不在乎。仍旧答应了陛下的要求,娶了她,陪着她住在金碧辉煌的公主府,随着她的性子做她任何想做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约束过她。他也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司徒清杨,但是他一直以为,只要他一直在她身边,一直宠着她,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她就会回心转意,变的更好。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没有任何的变化。
在他眼里,虽然羽素是娇纵任性了一些,但是她却也是一个天真善良的人。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司徒清杨不肯娶她。娶了她,就是皇室中人。娶了她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但是司徒清杨却从一开始就拒绝了陛下,拒绝了轩辕羽素。
他一开始是不明白,但是如今见到了颜央,他却是明白了。
喜欢上了颜央这样的女子,谁能再喜欢上其他女子呢?虽然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才被她迷住的,但是她身上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喜欢上她,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
“驸马爷。”飞羽宫的宫女怯生生地走到他的身后,听到声音,西陵绯炎回过头来看着她,温柔一笑,“怎么了?”
宫女并没有感到受宠若惊,反而是有些怯懦担忧的样子,轻声道,“郡主醒过来了,正在飞羽宫发脾气呢,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才出来寻驸马爷。”
“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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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绯炎回了飞羽宫,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了屋子里轩辕羽素的哭闹声。
“滚!滚!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听到殿内的哭闹声,西陵绯炎只觉得头疼。他向身边的婢女问道,“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郡主听说您离开了,就在殿内哭闹不休,奴婢们也不知道郡主究竟是为了什么。”婢女小心翼翼地回话,生怕说错了一点点就有灭顶之灾,“郡主还是很在意您的,要不您就留在飞羽宫,陪着郡主吧。”
“究竟是在意,还是要人陪着她一起疯,一起死?”西陵绯炎轻声的喃喃自语,小婢女没有听清他的话,又不敢多问,只能低着头不说话。西陵绯炎轻叹了一声,“通报陛下了吗?”
“已经去禀报过了,但是陛下公务繁忙,没能来见郡主。”
“我们进去吧。”
推开飞羽宫的殿门,一个玉瓶就直接飞到了西陵绯炎的脚边,碎成了碎片。西陵绯炎微微蹙眉,朗声道,“你在发什么脾气?”
宫人们俱是一惊,西陵绯炎向来都对轩辕羽素温柔体贴,轻声细语,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对轩辕羽素这样说话,更遑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了。听到西陵绯炎的话,轩辕羽素也是一惊,但是旋即就是滔天大怒。
她盯着西陵绯炎冷冷道,“西陵绯炎,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西陵绯炎的眼神仍旧温柔,但是那眼神里却多了两分让轩辕羽素觉得陌生的冷淡。西陵绯炎上前扶住她,微笑道,“羽素,你的病才刚刚好,你得好好的吃药休息,你不要闹了!”
轩辕羽素挥开他的手,冷着声音再问了一遍,“西陵绯炎,回答我的问题,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轩辕羽素,我刚刚问你,你在发什么脾气。”西陵绯炎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方才是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这才态度不好,让她生气,“羽素,你本来就因为惊吓过度而病着。好不容易吃了药醒过来。御医都说了,你一直紧张过度,你得好好静养,不要乱发脾气,才能好的快。”
西陵绯炎平静地看着她,神色语气不似以往,这样的眼神让轩辕羽素觉得不安,但是更令她愤怒。她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西陵绯炎,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态度让我很不高兴。而且,谁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的?”
轩辕羽素的一句话,让宫里的宫人们惊恐不已,纷纷跪在地上匍匐着不敢说话。而西陵绯炎却是那样平静地站着,如同一棵雪松一般。这样的他才是世人眼中真正的西陵绯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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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城中人的传闻中,几个世家的公子和小姐,都有各自的传闻。
司徒家的司徒清杨和司徒恩栀就像是阳光,给人以温暖明亮。西陵家的西陵绯炎和西陵绯乐清贵如同雪松,聪慧高洁。明家小姐明奈歌如同燃烧烈焰,奔放炽热。元家大公子元玄松容貌阴柔,但经商手段不凡,世出无二;二公子相貌俊美,天降神兵;三小姐貌美如花,任性妄为;四公子天资聪颖,精通乐理,人称龙音公子。
但是在宫人们的眼里,西陵绯炎却完全没有雪松的高洁,只是一个爱慕郡主的痴情男子。甚至为了这位娇纵的郡主,失去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先考虑郡主的喜怒。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传闻就是传闻,这样的西陵绯炎才是真正的西陵绯炎。
可是如今,西陵绯炎突然露出了这样的神情,跟郡主说了这样的话,他们才发现,传闻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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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羽素,你是怎么嫁进我西陵家的,你自己心里不是没有数。”
西陵绯炎冷冷的看着她,此话一出,轩辕羽素的脸色马上就变的惨白。西陵绯炎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不忍。但是想到这么多年来,轩辕羽素所做的荒唐事,还有父母对儿媳的卑躬屈膝,他决定不再容忍轩辕羽素了。
“你已经嫁进了我西陵家,你虽然还有郡主的名号,你也可以不侍奉公婆,你仍旧可以享受身为郡主应该享有的一切。可是你别忘了,你如今代表的是轩辕国最尊贵的郡主,更是我西陵家的儿媳。你嫁进我西陵家之后所做的事情,是一个人妇,是一个一朝郡主应该做的事情吗?!”
“西陵绯炎!你放肆!我是当朝的郡主,是谁给你的权利,这样跟我说话的?!”
轩辕羽素气的浑身发抖,但是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才没能如愿以偿的嫁给司徒清杨,才不得不嫁进西陵家,嫁给西陵绯炎这个窝囊废。对,就是窝囊废。他在她的面前,卑微的像一个奴才一样,一点都不像一个男人。渐渐的,她忘记了当初是因为什么才嫁进西陵家的。如今突然提及,让她愤怒,让她害怕,让她措手不及。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西陵绯炎突然有了这样的转变?从一个软脚虾,变成了一个横行蟹?
“轩辕羽素!我对你已经足够容忍了,若你再胡闹,我会让你真正体会一下,西陵家的家规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西陵绯炎平静地看着她,但是眼睛里却是更是冷静。
他一直以为,轩辕羽素不爱他,没有关系,他爱她就够了。他一直以为,轩辕羽素是因为受了打击,才会从天真乖巧的她变成了这样娇纵跋扈的模样,他的爱迟早有一天能够感化她。他以为,他让轩辕羽素嫁进西陵家,给了她安身立命之所,让她免于世人异样的目光和嘲笑。她就会感激他,会知道他对她的感情。迟早有一天,她会变回一开始那温柔乖巧的模样。
但是,她却一直都没有改变,甚至还变本加厉。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如今,她已经看不到半分当初让他心动的样子了。
这么多年了,他应该清醒了。若是羽素能听的进他所说的话,那她就会有所收敛,不会对他的父母不恭敬。若是羽素真的能有所感化,那她就会有所改变。但是统统都没有。
他们两个人之间,更像是在相互折磨。
颜央说的对,两个人之间如果没有感情,那在一起只能是折磨。
可若是她能够收敛,她能有所改变,他还是愿意的。愿意将她留在西陵家好好照顾,愿意继续这样好好的对她。或许有一天,她真的能够看到他的真心,愿意敞开心扉,和他重新开始。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柔声道,“羽素,若你……”
“西陵绯炎,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吗?”轩辕羽素冷笑着打断她,眼神里带着疯狂的愤怒和怨恨,“如果不是皇兄坚持,我又怎么会同意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在我昏迷之后,你去见了颜央那个贱人!你和司徒清杨,和元玄桉这两个傻子一样,都被颜央那个贱人迷惑了。你们都爱上了她。为了她,你们要抛弃自己的家人,要抛弃自己的朋友,抛弃所有的一切!”
“轩辕羽素,我爱慕你,纵容你,但是我是西陵家的西陵绯炎,是西陵家的嫡子,代表了西陵家的身份和尊贵。我还是你的丈夫,不管你爱不爱我,这都是事实。我西陵绯炎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辱骂的对象。颜央姑娘是什么品格的人,就连陛下都对她彬彬有礼,你怎么能这样说她?这样的话是你堂堂一国郡主应该说出口的吗?”
西陵绯炎不由得怒上心头。他承认,他对颜央有欣赏,有喜爱,但是却不是男女之情。因为他知道,颜央喜欢的人是司徒清杨,他知道司徒清杨对颜央的感情。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他对颜央不可能,也不可以产生那样的感情。
“西陵绯炎,你就是看上她了,你就是看上她了!”
“不可理喻!”
西陵绯炎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羽素。如今他和羽素都在气头上,再说下去只怕会说出更伤人的话,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冷声吩咐道。
“你们照顾好郡主。”
说完他就直接离开了飞羽宫,全然不顾轩辕羽素在后面歇斯底里的怒吼。他的贴身小厮看到这个场景,不免瑟瑟发抖。而西陵绯炎却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目标明确地朝着琉蠡宫走去。
想要找地方清净清净的话,估计也只有琉蠡宫那个地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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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西陵绯炎的心腹小厮水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有话要问,但是却不敢开口。西陵绯炎走了一路,也冷静下来了,看着他的样子,主动问道。
“想问什么就问,不要欲言又止的。”
“公子,奴才实在是不明白您刚刚为什么要和郡主吵起来。这么多年了,您还不知道郡主的性子么。您跟之前一样,说一句软和话,郡主不也就安静下来,相安无事了吗?”
“你觉得,这么多年,我在她身边事什么样的。”
“公子和郡主,自然是相敬如宾……”
“不要说这些好听的话,说实话。”
“公子,郡主对您也太……颐指气使了些,有时候奴才都看不过去了。但是您不是一直说,您只要一直守在郡主身边,郡主迟早都会看到您的心意的吗?”
“但是这么多年了,她有过改变吗?”西陵绯炎的话似乎是在感慨着什么,“她说的对,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感情,在一起只能是相互折磨。”
听到他的话,水镜不由得大惊失色,“公子,您说的该不会是琉蠡宫这位姑娘吧!”
看他不说话,水镜更是慌乱,“公子,别说您如今是当朝驸马,不能随随便便和公主和离。琉蠡宫这位和清杨公子关系匪浅,陛下对她也是……您可别犯浑啊。”
“谁说我看上她了?瞎胡说。”
“可是以前就连乐妃娘娘都劝过您,说若您不爱郡主了就和郡主分开,就连陛下也不会阻挠。您当时不是说,您会好好照顾郡主一辈子吗?奴才是看您和琉蠡宫这位谈了几次话之后就改了主意……”
“既然你知道,她是清杨放在心上的人,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西陵绯炎的脚步在琉蠡宫的门口停下,眼神里多了几分水镜看不透的深邃,“她应该自由的活着,不应该掺和到这些肮脏的事情里面。”
“公子,您在说什么呀。”
“说了你也不懂,也就不说了。”
西陵绯炎拍拍他的肩膀,站在琉蠡宫门口没有说话。
“公子,陛下早就下令了,这琉蠡宫谁都不能靠近,您……”
“我知道,只是在这里站一会。”西陵绯炎并没有打算进去,只是站在门口,久久不发一言。
来这里,正是因为这里没有人敢随意靠近,这里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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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宫。
“你是说,羽素那丫头和绯炎吵起来了?”轩辕羽澈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么多年以来,西陵绯炎对羽素的好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从来没有违逆过她的心意,更不用说和她吵架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问道,“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禀陛下,似乎是因为,驸马爷这些天和颜央姑娘多说了几句话。驸马爷就把当初郡主为何会嫁入西陵家的事情给说出来了。这才……”
“这件事,始终是我轩辕家对不起西陵家,这倒也罢了。”轩辕羽澈叹了一口气,“那姐姐这,又是怎么回事?”
“前一阵子,驸马爷不是看着姑娘发病了吗?后来就陪着歌妃娘娘多去了琉蠡宫两回,也是为了多谢颜央姑娘给郡主的药。若不是有姑娘给的药,郡主不知道还要昏迷多长时间呢。被郡主知道了,就以为驸马爷喜欢上了颜央姑娘,这才发了脾气。”
“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