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有智，当然还有顾二，因为李查德的关系，虽说凑了把热闹，特意包了二楼的雅间观看这精彩表演，却对成为那位“妙歌”娘子入幕之宾没啥大兴趣。自然也就没凑上前去去对那绝对。只不过，很多时候，不曾凑上前去，并不代表着幕后挖坑那位，不将主意打上门来。
事实上，不仅仅是祝有智跟顾二，就连李查德这位新晋解元公，也早早在那名单之上。
李查德自然不必说，当年便是淞南县这一带年纪最小的秀才，这会儿更是一条腿迈进了官场，可以预见的前途无限。祝有智，别看出身商户，按着大齐相关规矩，三代内是无法参加科举。好在本人对那些个“之乎者也”也没太大兴趣，要不然少不得因为无法走仕途之路而郁结于心。但不可否认，祝有智在经商方面很有天赋。这一点，同样帮着打理珍宝轩的顾二，不止一次虚心向祝有智讨教，可见并非浪得虚名。
就连顾二，再不济也是妥妥的官宦子弟，本人这次虽说并没考中举人，却也有功名在身，是个茂才。
但凡有野心的皇子，想要有一番作为，最后问鼎那张金灿灿的宝座，在朝廷中少不了官员，尤其掌握兵权的将军们的支持，在朝廷外就是钱财以及粮食的支持。
钱财如何来，少不得陶朱公的支持，而且一个两个不嫌多，五个六个多多益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不能保证足够的军饷跟粮食，再忠心耿耿战斗力超凡的嫡系下属，只怕也扛不住多久。
所以，像沈阁老这样世家出身的老狐狸得拉到自己阵营里，像李查德这样有前途的新秀得招募，更需要祝有智这样的陶朱公为自己卖命挣银钱。
偏偏这三位，明明瞧着都要上钩了，临了了竟然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让玉娘很是诧异。
“李解元公，顾公子，祝公子，玉娘见礼了。”玉娘想了想，决定上前拜会一下，探探虚实。
玉娘来到这二楼雅间时，顾二跟李查德正斜靠在护栏旁，点评着楼下翩翩起舞的那几个舞娘哪个身段更软，舞姿更出众些。可不就只剩下祝有智，来应付这花坊的管事人玉娘。
“玉娘特意上来，有事儿？”祝有智说起来也是这坊间的常客了，只不过经常光顾的是隔壁那间有诸多花魁娘子的。对于玉娘所经营的这间，不太熟，但也多少有所了解。这一次重新装修后，确实多了好些新鲜感。
只不过这年头谁也不傻，尤其李查德提醒过后，祝有智自然有了提防。
“都说李解元公才识了得的饱读之士，我们家妙歌儿不是出了个对子嘛……”
“太丑了。”不等玉娘将话说完，已经回转过头的李查德已经非常直接地回了一句。玉娘嘴角微抽了一下，立马明白了李查德那意思，这是嫌弃人长得普通了点，所以没兴趣成为入幕之宾，进一步互相了解来着。
玉娘心里也是无奈的很，当初决定大刀阔斧地整顿时，尤其在得知要重点将那个叫翠翠的小丫头抬上她这间花坊头牌位置时，其实也有过犹豫，不怎么赞成来着。偏偏那人坚持，偏偏幕后效命的主子也同意了。她这个听命行事的下属又能如何？
为此，玉娘不禁感慨眼前这位瞧着年岁并不大的李解元公是如何瞧出端倪来的。明明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化着浓妆的眼睛，怎么就这般肯定？莫不是阅人无数，经验丰富？
此前，玉娘也曾特意收罗了新晋的几位举人老爷的大致情况，排在案首的李查德自然是重点关注对象。这般直接嫌弃上，着实不像是出身普通庄户人家。
“想不到李解元竟然也是这般庸俗之辈。”冷不丁的，玉娘身后多了个蒙面女子，瞧着年岁并不大，但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以及哪怕刻意伪装过的声音，还是让李查德很快猜到了此人。
一个正在作死的丫头。
“我本凡夫俗子，何况‘食色性也，好色而不淫’。”李查德浅笑着回道。
沈萱也曾熟读过经史子集，自然也隐隐记着这是引用的圣人之言，甚至有七八成的把握，眼前这人应该已经认出了自己。只是最初时也没想着会在这里遇到李查德，更不要说上赶着走上前去。偏偏鬼使神差般，等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仅主动上前，还质问人来着。
沈萱并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事，反而觉着有些委屈。他怎么可以出现在这种迎来送往的烟花之地，还被她给撞破了。甚至，之前明明跟她相谈甚欢，怎么转眼就跟前头的嫡兄还有嫡妹有往来？沈萱真的很想找个僻静之处，好好地质问一番。
眼前这个该不会读书读傻了的新晋解元公，到底明不明白她那心思？！
李查德自然没有修炼什么读心之术，但察言观色这点子本事可没落下。沈萱那点子心思，一次或许没办法百分百猜中，接二连三之后若再猜不出来，真真白活了两辈子。
要说沈萱心仪自己，李查德可没那么大的脸，自我感觉好到自恋的地步，无非学那吕相爷待价而沽，为将来搏一把而已。若这会儿有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只怕立马换个攻略对象。
“玉娘，这小丫头可是你花坊中的小娘子？好生没规矩！”不等瞪着眼看向李查德的沈萱开口，一旁的祝有智便抢先道。
“这是新来的，还没来得及学好规矩。”玉娘一边向李查德三人低头赔罪，一边朝着沈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下去。
沈萱幽怨地看向李查德，到底没敢在玉娘面前再做什么小动作，匆匆行了礼后，便低头下了楼，去了后面的厢房。至始至终，李查德都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转向一楼大厅的舞台上，并没多看向沈萱。为此，沈萱的心里只怕更郁闷了。
玉娘为了赔罪，将李查德三人说用的酒水糕点给减免了一大半。对此，少不得心疼一二。若是能将人给顺利招募到主子下头，花再多的银两，也不会心疼。偏偏这三人，一番交道打下来，一个比一个滑溜，甚至滴水不漏。
这让最近可算顺风顺水的玉娘难免想到此前的各种不容易。
莫不是主子的丰功伟业，当真没戏？
玉娘连连摇头，为自己不该出现的念头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