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姑,姑母~~我错了,月荷知道错了。姑母,求求您了,您,您就绕了我这一回吧。”李小赵氏本能地躲避着自家婆婆那铺天盖地的笤帚,却也不敢躲得太开,毕竟当婆婆的想要收拾儿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的。
“赵月荷你给老婆子跪下!”
随着李大赵氏那一声高八度的呵斥声,将原本躲在西厢房里二郎以及三郎给生生吓了一大跳。兄弟俩一前一后从西厢房跑了出来。二郎李立泰今年不过五岁,而三郎李立民也只有三岁,何时见过自家娘亲哭得这般凄惨。至于记忆中的自家奶奶,也是慈眉善目对自己疼爱有加,何曾这般凶神恶煞。
年纪更小一些三郎挥舞着小拳头,扑向了拿着大笤帚的李大赵氏,口吃不算很清晰地嚷嚷道:“不准你欺负我娘,打死你这个欺负我娘的老虔婆!”
“老虔婆?!简直反了天了!”这下,李大赵氏算是彻底被暴怒了。
三郎李立民才多大,满打满算三岁而已,连说话都不怎么利索,能明白“老虔婆”什么意思么?无非“言传身教”。若不是李小赵氏在自家孩子面前有用这三个字骂过自家婆婆李大赵氏,结果一个不小心让三郎听了去,且记在了心里,三郎是怎么都不可能骂出“老虔婆”这三个字的。
院子里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在东厢房里的李徐氏母女(子)仨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大松媳妇儿,老头子若是你,这会儿就不会出去招惹我那三弟媳妇儿。”李庆河原本已经诊断完,准备起身离开了。谁曾想着院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了,便只好在这东厢房再逗留一会儿了。
“可,可是我从未见娘这般动怒。万一气着了身子,可怎么是好……”李徐氏只是性子绵软懦弱了一些,并不代表她傻,自然也很清楚若是这会儿出去了,只怕又给自己招惹到自家婆婆那恶意刁难了。
“外头三查不是在嘛。”李庆河不过方才短暂的一个照面,当然还有之后偷偷从大郎李立国那儿探听到了只字片语,便隐约觉着,自家三弟家的这个读书很是了得的聪慧小侄子有点不太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太一样,暂时也说不上来,就是这么一个感觉,觉着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大松媳妇儿,三查应该不会让我那三弟媳妇儿太动怒的,毕竟气大伤身嘛。再不济,一会儿老头子出去看看。”
“那……有劳二叔了。”
“好说,好说。”
说话间,原本陷入昏迷状态,正躺在土炕上的二丫头李玉琇那眼皮子似乎动了动,被一直趴在土炕边注意着自家二姐动静的李立国第一时间给发现了。
“娘,二爷爷,二姐那眼皮子我瞧着好像动了。”
“来,让老头子瞧瞧。”李庆河跟着凑了上来,又是掀眼皮子又是号脉,一番检查后,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快要醒了。没想着这么快就苏醒过来了,到底年纪小啊……”
李庆河还没感慨完,迷迷糊糊的二丫头李玉琇便慢慢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只出现在梦里的家,还有以为永远都见不到的娘亲、大姐还有小弟,李玉琇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来来来,二丫头,看看这是几啊。”李庆河伸出了两根手指,询问道。
“两根。”李玉琇只觉这样眼前这个白发老者瞧着有几分眼熟,但一时间却不记得是谁。
“那现在这是几?”李庆河又加了一根手指。
“三。”
“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只要没吐,回头再吃上几剂药,好生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大郎,一会儿跟我回家取药。”
“哎。”大郎李立国应声道。
“二叔……谢谢您了。”李徐氏翻出一个半旧的绣花荷包,从里面翻出几枚铜板,递给了李庆河,却被李庆河拒绝了。
“大松媳妇,快拿回去!那些个草药都是老头子平日里闲来没事,自己个儿上山采的,也值不了几个钱。这些钱你还是留着给三个孩子买点肉,好好补补吧。”
李徐氏没再坚持,后退了两步,直接跪了下来。
“大松媳妇,你这是干啥,赶紧起来!起来!大郎,大丫头,还不赶紧把你们的娘拉起来!”
正躺在土炕上,完全没想着自己还能活着,而且竟然还回到了小时候的二丫头李玉琇,侧着头看着自己的大姐还有小弟将性子一向柔弱绵软的亲娘李徐氏搀扶了起来。想到自己这些年所遭遇的种种不幸,皆因为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旁人,是自己那个便宜奶奶引以为傲,被当成眼珠子的老儿子李宏查,李玉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
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李宏查!你个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的人渣!
“阿嚏!”正在院子里的李查德冷不丁地打了个小小喷嚏。面对乖乖地跪在院子里的二嫂李小赵氏,以及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二郎三郎兄弟俩,李查德伸手阻止了自家老娘继续闹腾下去。
“娘,我想二嫂应该已经知道错了。看在二哥的份上,还有二郎三郎您那两个小孙子的份子……”李查德见李小赵氏在听到他在为自己求情,眸色明显一亮,期盼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道不清的莫名情绪后,便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轻声继续道,“找个人支会大舅父一声,让大舅父过来将二嫂领回家去。回头得了空,可一定让大舅父跟大舅母过来好生解释一下,这‘三郎为何会这般不孝地辱骂自己个儿嫡亲祖母’这事儿。”
“啊……”看到一丝希望,以为无外乎饿上两顿,再不济打几下这事儿就能过去的李小赵氏,一下子瘫坐在了那里。虽说“七出之条”里有“三不去”,可这犯了错的外嫁女若真的被夫家送回娘家,即便暂且没给休书,在娘家的日子也不可能好过。最主要的一点,想要再回夫家,也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