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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千夫所指

且说“西邪尊者”盖天行,一路上遭遇堵截袭击,连番恶斗,先是中了唐门暗器“附骨针”奇毒,接着迎战红妆盟,又受了香灯会合欢圣母一记伤心掌……

奇毒固然难缠,柔掌固然阴狠,只要他立刻闭关疗伤,逼出余毒,可保性命无恙。但其人邪傲狂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一路竟然是踩着鲜血厮杀过来的。他这些年纵横江湖,结仇甚多;这次仇家云集,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掌下也不知道新添多少冤魂野鬼。

同时,他每到一个地方就直奔当地最出名的青楼,连御多女,采阴补阳,也留下许多香艳传说。

盖天行隐隐察觉到那幕后黑手,心机的狡诈阴险,和置自己于死地的决心。但是一丝执念支持着他宁折不屈,强压内伤奇毒,咬牙纵马向前行……

到白云茶庄,看一眼魂牵梦萦的小师妹!

他这一路刀光剑影,荒淫无度,竟然比合欢圣母、红妆盟三女还要迟到。欢喜宗主曼陀罗一直尾随盖天行的行踪,却是落在最后。

三月三日申初时分,那匹雄骏而疲惫的西域大宛良马,跨过千山万水,终于抵达白云茶庄。

盖天行通报姓名,端坐在马背上,肩背敦厚,腰杆挺得笔直,紫袍宽袖已然有了皱褶,点缀着斑斑血迹,大多是仇家的。

放眼远眺,记忆中那几座梯田,全部开拓成茶园,成垅成垅的茶树像锦缎一样铺开,美得令人陶醉。含恨而来的他却目射寒芒,心中如苦海翻浪,翻出昔年那一段恨事。

他坚信自己当年若是比武获胜,便可以和小师妹长相厮守,天天欣赏如许美景;可是他竟因为她的眼神,而以一式饮恨落败呀!犹记得当时,他每占上风,小师妹便蹙眉不展;他每居下风,小师妹便神采飞扬;他因此心神大乱,败得不甘心!

他越想越是烦躁,唯恐乱了心境,便从怀里掏出盛有唐门“九转还魂丹”的晶莹白玉瓶,无意触及内袋那东西,软绵绵的还在,情不自禁的又想起曼陀罗,惆怅良久,倒出仅有的三粒丹药,一并服下。

丹药落肚,缓缓化开,化作一股淳朴的药力,从丹田延展到全身经脉,舒服无比,当真灵丹妙药,不禁深吸几口气。

奈何进去通报的小丫鬟迟迟不见回转,他等得不耐烦,干脆提缰策马,肆无忌惮的闯入白云茶庄,当真无礼。

“咯嚓、咯嚓、得嘹嚓……”

偌大的茶庄竟然一路无人,他径直驰至后院,蓦然看见在座各位武林英杰,分成两伙互相对峙,剑拔弩张,气氛僵硬,不禁暗暗惊诧。

然后,他的目光穿透人群,一眼便看见了那一抹惊艳的小红袖。五年不见,她的美丽分毫不减,反添了几分优雅的气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紧紧的护着一对儿女,恬静的站着,与他遥遥对望,眼神五味杂陈,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流逝。

在场这么多人,他眼里只有一个小师妹。

盖天行心脏登时不争气的乱跳,情不自禁的嘴角牵动笑容:小师妹越发好看了。

他勒缰翻身下马,神驹发出一声嘶鸣“唏嘶嘶……”

前面云集了当今武林半数的少年英杰,个个身手不凡。能让正邪官匪四道联手对付,放眼天下也只有他一人了。但盖天行天生傲骨,前面越是龙潭虎穴,越是要硬闯一番。

盖天行略略整理了一下仪容,缓缓直朝那一抹惊艳的小红袖走去。他身材魁梧,脸色血润,横眉怒目,须发弥张,当真如铁塔巨神一般。群豪心中都怦怦而跳,明知己方人多势众,众人一拥而上,立时便可将他乱刀分尸,但此人威名实在太大,孤身而来,显是有恃无恐。

他上前一步,众人便后退一步;他再上前一步,众人无路可退,自觉的向两边闪开;他这一路走来,如船破浪,竟然无人敢挡。

待行至玄清与合欢圣母跟前,这一对正邪两道的杰出女子,却均是昂首挺胸,寸步不让,拦在横行无忌的盖天行前面,这番共同进退,乃是先前商量好的。

就在盖天行停下脚步的瞬间,众人又从左右包抄过来,团团包围,形成瓮中捉鳖之势,敢情刚才只是布下口袋阵诱敌深入,落在盖天行眼中,又是嘿嘿冷笑。

玄清双掌合十,低宣佛号:“阿弥陀佛,施主终究还是来了。”

盖天行扬起高傲的头颅:“凤主,本尊已经放了艳尼,又饶了你门下弟子一次,你为何还要拦着本尊?”

玄清面容肃穆慈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请回西域吧。”

“敢问师太,何处是海,何处为岸?”

“施主罪孽深重,前进是海,后退是岸。”

“岸无堤,海无波,尽是你信口而定。”盖天行冷哼出声,“本尊独成派系,不信佛,亦不信道。”

玄清身旁的美艳少女忽然掩嘴微笑:“尊者既不信佛,亦不信道,那不如信我香灯会好了?”

盖天行满眼疑惑的上下打量那美艳少女,只觉得她面容熟稔,似乎在哪里见过,偏生想不起来:“你又是何人?”

“众生平等,同修净业。”那美艳少女笑容如花,“襄阳匆匆一别,我们又见面了,难道尊者这么快就不认得本圣母了么?”

盖天行睁大圆碌碌的眼睛,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合欢圣母”,眼前的她已经不是昔日那金钗小女孩的青涩身板了,亭亭玉立,该凸的地方都凸起来,俨然初熟的水蜜桃。不过一两个月不见,便等同凡人过几年,也不知道这老妖婆到底修炼了什么奇功。

“你……你……”

合欢圣母见他色魂授予的模样,咯咯娇笑,敞开怀抱转了半圈,将浮凸曼妙的身段尽情施展,双瞳更是媚波荡漾:“尊者觉得本圣母现在漂亮么?”

她就这样俏生生的站着,妩魅笑容近在眼前,逐渐变得梦幻,深深的印入脑海……

盖天行愣了一下,用手指揉捏了一下太阳穴,忽然浑身发抖。

“好你个老妖婆,竟敢对本尊施展媚术?哈哈哈……”盖天行仰天狂笑,亢亢声响,震耳欲聋。

众人均觉耳膜嗡嗡巨震,脸色攸变,暗咐:“这摄丹魔好深厚的功力!”

合欢圣母首当其冲,更是觉得他的狂笑声直钻心扉,脸色掠过一丝痛楚,不仅施展媚术无果,还受了反噬。

良久,盖天行止住长笑,冷冷的扫视玄清和合欢圣母一眼,露出淫邪轻佻的笑容:“既然都是老相好,那就废话少说,两位是想车轮战,还是双飞?”

他本能的说出口之后,忽然心中咯噔一下,自忖当着小师妹面前不该如此孟浪,倒是教她看轻了。

与他心中所想一样,远处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嗓音怯生生的传来:“这摄……这厮好生无礼!”

盖天行放眼望过去,却原来是“箫仙”玄仪,她武功不济,便拉着清心小道童躲得远远的,听见盖天行出言不逊,辱及凤主,忍不住骂了一句。然而世人那些恶毒的话语,她是决计说不出口,所以骂起人来也是柔声细语。

盖天行轻狂笑道:“又是一个老相好,你若是心中不忿,大可以一起上,本尊平时连御九女也等闲,三飞当然不在话下,你们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铮铮铮!

曲如意护花心切,刮拉几下琴弦,脸色铁青:“哼!狗嘴长不出象牙。”

琴声尖锐刺耳,如无形暗器,直钻脑壳。盖天行混沌的真气顿时被激荡起来,连忙收敛归纳。他本来暗喜合欢圣母今日没有带琵琶,岂料这个家伙的琴声更加棘手。这门《音波功》博大精深,合欢圣母自问造诣不及琴魔,更何况琴魔以《如意幻魔手》施展,威力尤甚。

盖天行浓眉倒竖:“本尊和女人说话,几时轮到你插嘴!滚开!”

他说打就打,迈开《归藏步》,缩地成寸,魁梧的身形乍然便到曲如意面前,张开蒲扇般大的巴掌,当头罩下来。曲如意何曾见过这般奇妙的步法,躲避不及,本能的举起瑶琴格挡。盖天行冷笑,他武功绝高,兼先发制人,这近乎偷袭的一掌,其实便是要毁琴!

便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束轻灵缥缈的绫带破空而至,缠住盖天行的手腕。那绫带七彩缤纷,如彩虹交织,好看得很。合欢圣母没有带琵琶,却带了独门兵器彩鸾带。

盖天行势大力沉,彩鸾带缠他不住,仅扯离少许,这一掌拍空,砰的声响,宛如平地惊雷,激起尘土飞扬。

尘土飞扬之中,又有一条灰蒙蒙的人影凌空翻滚,如老猴攀树般灵活,瘦巴巴的五爪向盖天行天灵盖抓来。盖天行《流云飞袖》挥舞,那老猴子不敢接实,借力又是一个凌空翻滚,落地后抄起曲如意,向旁边逃窜,摆脱重重掌影的攻击范围。

那里跑!盖天行冷笑,向前拐一大步,便绕到老猴子背后,正要下毒手,忽然鼻中传来一阵暗香,如沐春风,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好想就这样躺在幽幽清风的怀抱中,脚下不禁放缓,真气也有点懒洋洋了。

便在此时,曲如意已经逃出生天,后怕不已,那摄丹魔狠辣无比,掌劲雄浑,若不是合欢圣母牵制,夏药王相救,自己只怕要当场琴毁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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