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绝尘指挥门人车轮攻击，一连三天，居然丝毫没有进展，已经要怒炸。楚千秀在沙盘之前细细端详，最后敲定出方案。</p>
<p>半个月，白马寺从江湖上消失！</p>
<p>这天，在绝尘的书房里，楚千秀看着桌上一排各式各样的小挂件怔怔出神。绝尘缓步虚踏，翩然而来，手中还拿着一幅画卷。</p>
<p>“这是什么？”</p>
<p>绝尘冷艳地勾了勾嘴角。</p>
<p>楚千秀撇撇嘴，转过身去，半是嗔恼半是玩笑：“我入教以来，没少立战功吧。”</p>
<p>“嗯，不错。”绝尘放下卷轴。</p>
<p>顿了顿，他半眯起眼睛，状如打盹的猫儿：“你看，这正面安抚，侧面挑衅，背后却在偷袭。里应外合，前后夹击——环环相扣！”</p>
<p>他解下了卷轴上的红绳：“啧啧，谁能想到，如此阴狠的战术竟出自一个女人。面对这种女人，本教主还是讨喜些的好。”</p>
<p>他一手按住卷头，欲打开状。</p>
<p>“别看不起女人！”</p>
<p>绝尘只是一笑带过，缓缓展开全卷。</p>
<p>楚千秀慢慢走上来，问道：“绝尘，你不怕有风险么？”</p>
<p>“什么？”他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顿了顿道，“我信你。便是输了又如何，江湖，本就是一把刀，有伤人的时候，也有被伤的时候。我也不是一次都没有失败过。”</p>
<p>楚千秀许久没说话，半晌，露出来一种顽皮笑容：“那——怎么也没见你这个教主……赏些什么鼓励鼓励？”</p>
<p>“奖赏？”绝尘笑得很张扬，他挥手扬起卷轴，隐约可见上面片片粉红，“哈哈哈。行！本教主不日将加冕成盟主，定与你共享荣光。”</p>
<p>楚千秀却没有得意地笑起来。</p>
<p>她迟疑了一下：“绝尘，你想过……离开江湖么？”</p>
<p>“我注定就不是平凡之人。”</p>
<p>“离开对手也是一种孤独。是吗？”</p>
<p>“是。”绝尘说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凝视着楚千秀的明眸，“但也许——有一天，我会选择离开。”</p>
<p>楚千秀欲言又止。这时，绝尘却已经把话题岔开。</p>
<p>“听说，这白马寺的后山种满桃花。不知，要多少年才能长成如此绚烂的桃林呢？”他将画卷推到楚千秀面前。</p>
<p>画卷上，满幅灼灼粉嫩，片片飞花好似下雨，三两处透绿更加勾住了看画人的遐想。天际一角，一行飞雁款款离别。</p>
<p>楚千秀叹道：“真美。看这画儿——若得桃花初成，三五载总是有的。这数十万株的桃花，怕是几代人的努力了。”</p>
<p>“如此说来——足抵你我一生了？”</p>
<p>楚千秀：“不错。”</p>
<p>才说着，她竟有了几分明白。面上却不敢唐突，生生把“腮若微醺”给憋住了。</p>
<p>“那好。”绝尘邪魅一笑，“若本教主许你这十里桃夭，日后，你还我什么？”</p>
<p>（他这是在……）</p>
<p>楚千秀的面上已经烧了起来，不敢再想更多的。只是回答却肯定而又含蓄。</p>
<p>“……一曲《上邪》。”</p>
<p>“好！那现在陪我一道去看看满意不满意，免得日后……”绝尘的语气变得低沉而暧昧，“还礼还得不情愿。”</p>
<p>楚千秀横袖掩口，扑哧一笑：“乐得奉陪。”</p>
<p>楚千秀在绝尘的陪同之下，在桃林兜了一圈。此地原本是燥热之地，雨水又少。桃花不似在江南那般好养。</p>
<p>眼下，正是桃林好风景，乘霞同游飞花轻。两个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楚千秀恍然发觉，绝尘实际上并不是一副啖血鬼王的阴森可怖相。他笑起来的时候可以很温柔，很妩媚。</p>
<p>悠悠策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另一端出口。</p>
<p>此处出口正靠着城门附近。</p>
<p>原本，这就不是一个富有的国家。加之天下动荡，战火不休。边疆那里总是会特别荒凉贫穷。</p>
<p>楚千秀看到的满是哀鸿遍野。忽然间，有了深深的负罪感。</p>
<p>（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卷入渐起的战火中。）</p>
<p>“怎么了？”</p>
<p>“没什么。”楚千秀回过神来，“这……就是边疆么？”</p>
<p>“你没见过？”</p>
<p>他顿了顿，嘟囔一句：“这桃林还真不小。”</p>
<p>“边疆，都这么荒凉的么？”</p>
<p>“差不多吧。若时局稳定，边疆相对会繁荣些。可现在，战火已经点燃世界，这番景象——也算正常。”绝尘的语气有些深沉，“这里也要打仗了。”</p>
<p>“我……我想……”楚千秀有些怯怯地看了绝尘一眼。</p>
<p>绝尘凤眉一睨：“教中去年的口粮还囤积了不少，今年的粮食也足够。与其搁坏了，不妨送了他们。算是欠我教一人情。”</p>
<p>楚千秀闻此，微微开颜：“如此甚好！”但转身，愁下眉头，却上心头。</p>
<p>（这只是安慰罢了。扬汤止沸，又有何用呢？所以，他称霸之时，我也该做出此生最难的那个决定……）</p>
<p>十五天后。</p>
<p>“启禀祭主，您的来信。”</p>
<p>一个年轻的侍女双手捧着书信来到跟前，单膝跪下。楚千秀放下手中竹简，顺手拿了过来。才打开一个封口，手便顿住了。</p>
<p>“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吩咐。”</p>
<p>“是。”</p>
<p>拿出里面的东西，楚千秀怔怔呆了很久。几次想要打开，却又怕是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消息。</p>
<p>（哪怕写的是父王让我回去，我也该对此考虑一下。我是一个公主，不该这么任性的。）</p>
<p>几番劝慰，终于说服自己。</p>
<p>“啪！”</p>
<p>楚千秀想要站起来，可刚有所行动，却又不由自主地一个激灵坐了回去。呼吸放沉放缓，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一卷黄绢。整个脑子都是“嗡嗡嗡嗡嗡嗡”的回声，夹杂着零星散碎的只言片字。</p>
<p>她好像听到了她的父王在亲自宣读这一份圣旨。</p>
<p>它的要求——已经彻底超出了楚千秀的预计。而另一方面，当初那个“边疆”的画面也在交替着出现。</p>
<p>她呆着，不知道呆了多久。</p>
<p>待稍稍回神，她找来了自己那个贴身的宫女。把她打发走之后，她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p>
<p>“你在想什么？”有人进来，问。</p>
<p>楚千秀还是被架空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呆呆地支着头。直到那个人一屁股坐在她眼前，伸手在她眼前招摇了几次，楚千秀才受惊了一般，一颤回神。</p>
<p>她脱口道：“谁？”</p>
<p>“你有心事？”绝尘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p>
<p>楚千秀下意识往袖子里一缩。</p>
<p>“是什么？”</p>
<p>“没……没什么。”楚千秀慌忙装作要吩咐什么，“来人啊，上……”</p>
<p>“给我。”</p>
<p>楚千秀默默在袖中握紧了那只手。</p>
<p>绝尘面色一寒：“怎么，你不信我？”</p>
<p>“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被绝尘逼仄的气场一唬，楚千秀一个哆嗦没抓稳，让东西掉了出来。</p>
<p>她做着最后的努力，急忙弯腰去捡，却只觉得一阵风从耳边刮过，那一抹黄色随风而起，快得连影子都没有留下。她愣住了。保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许久才缓缓起身。</p>
<p>“哦~原来是圣旨。”绝尘脸上淡淡的。</p>
<p>楚千秀以为没什么事了。可心中还是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失落。她似愁非愁地瞥了一眼绝尘。</p>
<p>“哎，你……”</p>
<p>“字还行。”</p>
<p>说着，在楚千秀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将圣旨揉碎在掌间。碎得就像精细打磨过的面粉。而后，一根一根手指绽开。他歪着头，紫色的眼眸斜挑着看楚千秀。这种眼神只有他在杀人的时候才会露出来。</p>
<p>不凶狠。但是很阴。</p>
<p>好像有一个魔鬼正透过这一双眸子，看着你笑……</p>
<p>“敢动我绝尘的女人……”他露出诡谲可怕的阴笑，“不会出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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