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寒默默地递上一叶清水。
雪凝画迫不及待地拽过喝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前辈……”
“不要叫我前辈！”雪凝画忍不住低低爆了句粗口，“妈的！”
冰眼角一挑：“小楚，他是谁啊？这么凶！”
“他是……”
雪凝画闻言，眼睛瞟了过来，眉头不由地拧了个疙瘩：“这是个什么东西？臭小子，我徒弟呢？”
“什么什么东西？”冰冷笑，“你这老东西哪来的？”
“老东西？你才老东西呢！”雪凝画恨得骂起人来，“你全家都老东西！”
“冰儿！”楚月寒轻叱，顿了顿，他缓和下语气，“前辈乃是得道高人，还望对冰儿的无礼多多海涵。”
“行了行了，不想听你这么啰嗦。”雪凝画烦躁地挥挥手，“我徒弟呢？我只问我徒弟。”
“你说铃儿妹妹啊？”
雪凝画转过头来：“不然呢？”
楚月寒正要回答，却不料被冰抢了白。
“哦，她走了。”
楚月寒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他正准备和雪凝画好好解释一番，雪凝画却又先开口问了:“你走开！我要听这小子说。”
楚月寒稍作沉思，简略地叙述了一下前因后果。雪凝画越听脸色越奇怪。最后，他怪叫一声，咬牙切齿地捶了楚月寒一顿！
楚月寒虽然听不清他叽里咕噜骂些什么，但是没敢动，任凭他捶打。
末了，雪凝画竟然蹲了下去，整个头都埋在大袖子里。
“前辈……我……”
雪凝画还在骂着什么，但是有了几分哭腔。楚月寒掌心微微沁出了汗，整个人都开始虚起来。
他知道，事情已经大到完全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待雪凝画情绪稍稳，楚月寒蹲下来轻轻喊了一声。
“前辈……”
“跟我走。”
“去哪里？”
雪凝画瞪了他一眼。
楚月寒默默垂下眼帘，跟在他身后。冰也要过去，却被楚月寒拦住了。雪凝画虽然还是气呼呼的样子，但是表情明显缓和了。他把楚月寒带到一个看起来不大会有人来去的地方。
“你老实交代，我徒弟呢？她没和你说会去哪里？真的没有？”
“真的不知道。”
“她和你说过这个祭祀没有？”
“有。”
“很详细说过么？”
楚月寒沉吟着，不知该如何作答。雪凝画焦躁地一拍大腿。
稍顿，他转而又问：“那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么？”
这一次楚月寒沉默的时间就更长了。
“你说话呀！”
“是……魅。”
“你知道？”雪凝画有点意外。
他闭嘴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狠狠打了楚月寒一巴掌。楚月寒虽然有点蒙，却没有躲。这是他该受的。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诸葛花铃。现在连说一声抱歉都不知道去哪里说。
而雪凝画却不是因为楚月寒忽略自己的徒弟而打的这一巴掌！
他以为楚月寒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到底有什么好？居然把我徒弟迷得那样神魂颠倒？”说着，反手又是一巴掌，“我徒弟抛下了我，跟你跑了！为了你，她献上了我靠近四百年的寿命！为了你，她又把原本该属于自己的神巫位置还给了我！为了你，她把灵魂撕掉了！”
“撕掉了，你懂不懂？”
“傻徒弟！你到底着了这人什么魔啊！”
楚月寒悚然一惊。
他掰过雪凝画的双肩：“什么灵魂撕裂？花铃怎么了？前辈你知道是不是？”
雪凝画却没有直接回答楚月寒的问题。他只是自己在絮絮叨叨些往事。
“我很早就说过了，不要往身毒那个方向去。无论你有多么好奇和向往。你的劫在那个方向。可最终……挡不住啊！挡不住！”
“前辈！！！花铃到底怎么了？她怎么了？她在哪里？”楚月寒的语气微微提了起来。
雪凝画挑起眼角，冷笑：“问你自己啊，我怎么知道啊？”
“你知道她是魅，却不知道她的身上有我徒弟的魂魄！！！足足两魂七魄！！！一个人一共才三魂七魄！！！你说我能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声音又哽咽起来：“我之前就和她说过，古书上的东西不一定全对，不要作死不要作死！她听了吗？她听了吗？？？！！！算了，死了干净！干净！”
“她一点都没有想过我这个师父。我把她当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这么报答我的？没良心的~~没良心！”
很久以后，他才缓缓道：“先回去吧。我们合计合计。”
冰在原地无聊地逮野兔玩。见两个人都面色肃穆地回来，眼底闪过一丝阴暗的玩味之色。见楚月寒看过来。她顿时装作还在玩兔子的样子。
等两人走近些了，她才假装看到了他们。冰大力地挥挥手。楚月寒勉强咧开笑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怎么啦？你们——吵架了？”
楚月寒心底一颤。
这种没心没肺的问话，只有冰问得出来。
抬头细看。这具早该腐烂的肉身因自己的“呵护”十年如一日。它虽然“活”过来了，可这肉身里的到底是什么，楚月寒开始不确定了。
（应该是她吧？）
（十年了……那一把剑跟着我走南闯北，见识的也够多的了。冰在里面，多少也会有些改变的吧……）
（别骗自己了。冰就一魂，其他都是花铃……）
一念及此，楚月寒又是一惊。
（那——花铃的肉身在哪里？洞穴里为什么没有看到？她出去过吗？）
他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冰。
“小楚，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哦，没什么。”他轻轻重复了一遍，“没什么。”
雪凝画这时接口：“给我合适可行的方法。”
“花铃曾和白泽前辈有过一段交情。我去找找它。它乃上古神兽，应该懂得更多。”
雪凝画点点头：“不错！我这里刚好有傻徒弟留下的它的毛。点起来烧一烧就好。”
他小心翼翼地从亵衣里面拿出那只锦囊，轻拢慢捻把散碎的毛拧成一股：“白泽真够小气的！就给这么点毛。”
楚月寒默默将生好的火递上来。在一串火树梨花般的美妙幻光消隐之后，一大团白泽出现在三个人的视线里面。它的身上背着一个漂亮的小包裹。
“哟，小子，好久不见。”白泽一只爪子抓着一根串了梵天之泪的棒子，另一只爪子挥了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