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有一阵子没聊聊了。”萧尺素叫人端来一些点心和清甜的果酒,“等过些时候雪儿出来,我们又有口福再尝尝她的茶了。
楚月寒乍闻,手中酒杯差些没端稳。
他错愕地看了看萧尺素:“碧辅阁……复活了?”
“是啊。”萧尺素慢悠悠地揣起两手,“快了。已经到最后阶段了。真是可惜啊~~你当初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活死人,肉白骨。我一直以为是传说。”楚月寒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真的已放下。
“有些事情看起来不可能,可是既然有流传,那一般都不会是空穴来风。你们也许……真的是有缘无分。哦,对了,昨天风韵给我来信了。他已经把佛骨放去了冰宫,你心里的石头该落地了。你没告诉他那是假的吧?”
楚月寒点点头:“有机会,我该好好谢谢他。”
萧尺素应了一声,兀自打起盹来。他一手支着头,一手懒散地搁在桌子上。眼帘浅阖,长睫轻颤。
“萧盟主,回屋睡吧。等天暗下来,外头就冷了。”
萧尺素摆摆手:“不用。我没睡着。”
话毕,他睁开眼睛:“差点忘了。我记得你好像蛮喜欢喝茶的,对不对?”
楚月寒不明话意,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来人。把皇后送来的贡品取来。”萧尺素兴高采烈道,“我是个不懂茶的,平日里又闲不下来,三者也不太喜欢。送我根本就是暴遣天物。但我想着你是个爱它的,便把这一样留下了。”
才说着,一个小婢女已经将茶叶拿托盘捧了来,递到萧尺素跟前。萧尺素取过檀木的茶叶罐子,挥手示意小婢女退下。
“你看。”他打开罐子递给楚月寒,“这茶如何?”
楚月寒小心接过,浅浅一嗅:“贡品果然就是不一样。”
“我听送来的公公说,这茶据说能强身健体,祛除百毒。希望你能喜欢。”
楚月寒一愣。
(这是全送我了?)
“我取些尝尝鲜就够了。碧辅阁不也是爱茶之人吗?”
“哎,千万别推辞。你看我像是缺钱买好茶的人吗?管他什么好茶坏茶,花茶药茶,在我嘴里都是苦的!”萧尺素说着,自己撑不住笑起来,“雪儿虽懂茶,且会喝茶。不过她本人一般却只喝固定的那几种。她常喝的阁内都不缺,全部新茶。”
楚月寒莞尔:“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这才对嘛!这茶要天天喝才能有功效。”萧尺素贴心关照了一句,而后伸了个懒腰,“回房睡觉。晚上再起来处理事情。啊,还有,铃儿那丫头不懂事。晚上我让她给你送饭赔不是。你就不要生她气了。”
楚月寒想说什么的时候,萧尺素已经转过拐角。
当夜,诸葛花铃还真的就来敲门了。
楚月寒开门,看见端着食盒的她有些意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一直让我在门外站着?”诸葛花铃不像个道歉的样子,依旧一派耀武扬威的神色。
楚月寒隐隐苦笑了下:“进来吧。”
一进门,诸葛花铃就闻到一股冷冷的香味。这是一种奇特的伤药。药方还是诸葛花铃交给他的。诸葛花铃闻着这香味,脑海中又开始闪现一些模糊的影子。她浅浅蹙着眉头。
“你不舒服?”
“凝香!”诸葛花铃突然眸中放光。
楚月寒原以为连这个她也不记得了,稍感失落。见她突然想起来,抑制不住地有些欣喜:“想起来了?”
“废话!这是我的独家伤药。”诸葛花铃看着他,神色有点古怪,“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楚月寒沉吟了一下,拿过食盒自己打开了,“你吃了吗?”
“你为什么要用这个药?这可是大补之药!重伤之人才适合吃。你伤得很重?伤在哪里了?”诸葛花铃不由自主地凑过来。
楚月寒抬眸一笑:“不碍事的。”
可他眸子深处却是一道道很深很深的忧伤与孤寂,拿着筷子的手很久没有落下。
诸葛花铃的心忍不住一揪。
她仔细前后一联想,知道当初楚月寒让清莲阁教众把自己带回去是为了自己好。如果没有推算错误,那时候,他真的是唱了一出“空城计”。只不过,他没有那么幸运,最后重伤回来了。
一念及此,诸葛花铃的负罪感更加重了。
她拿起食盒里的备用筷子,把菜夹到兀自发呆的楚月寒碗里:“快吃啦~~都瘦成这样了,思虑还那么重。那天分开后,你怎么脱身的?”
“我去找了你瞎哥哥。假佛骨也让他替我送了。”
“让他替你送?为什么不自己送?”
“因为……”楚月寒叹了口气,原本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变了,“转移目标比较安全。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诸葛花铃却已经能够猜出一路上他受了多少暗算多少伤。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对他真的太不应该。
“你怎么了?”楚月寒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诸葛花铃慌地回神过来:“哦,没什么。你快吃饭啦~~”
“花铃,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楚月寒欲言又止。
诸葛花铃每每听到别人用这种语气作为开场白,总是不由地有些紧张。她攥了攥衣角,小心地问:“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出门的?”
“猜的。”
“居然猜得这么准?”楚月寒反问,“萧盟主委托我去办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很意外。我知你能掐会算,可是,一下子找到占卜切入点不太现实。首先,你怎么会想到萧盟主有这个意向?他原本将佛骨放得好好的,谁又会想到这个?”
“因为……因为……”
“肯定是有人告诉你的。”楚月寒的筷子顿了一下,“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你最好还是知会一下萧盟主。我如此低调的进行,可还是被你跟上了。说明,给你消息的人和我接到命令应该是差不多时间。也就是说,他可能比我更先知道。这又会是谁呢?谁又有这个能力?”
诸葛花铃嚅嗫道:“莫昕慈。”
楚月寒大为震惊:“花铃?!你……你知道这是多危险的事吗?”
他一面心惊诸葛花铃的粗线条,一面疑窦丛生。
(这种事情也不过是萧尺素临时给我的密令。他竟有本事事先知道?莫非他当真已非凡人,那些都不是传说?)
(可如果是人为……)
楚月寒突然不敢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