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袭红衣烈焰,回头怒道:“呸!这是老娘的地盘!我为什么不可以进来?他才是客!”
楚月寒闻声,心一紧。
“把他给老娘轰出去还差不多。”她睨了他一眼。
“你怎么来了?”
这女子自然是诸葛花铃。
“来看你在牡丹花下风流的样子。”诸葛花铃刚说完,立马又改口道,“不对。我回家要向你汇报么?”
楚月寒缄默半晌,才道:“出去说吧。”
他刚一跨出门,又回头嘱咐了句:“好好练。”
“舍不得就别走啊。”诸葛花铃说话带着刺儿。
楚月寒苦笑着上前拉她的手。诸葛花铃偏生不买账,一下甩开了。
她微微偏头,眼角余光偷瞄着楚月寒:“和你的那些莺莺燕燕耳鬓厮磨去!别来烦我!”
楚月寒原本很想解释一下,可话到唇齿,他却又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我看你来宫里,根本就是为了满宫廷寂寞的美人儿吧!”
他闻言,一时竟有些心酸:“美人在骨不在皮。”
“你什么意思?”
“千秀公主以孱弱双肩、此生幸福背负起了整个王朝的安宁;碧辅阁病骨一身,命寿难永,却依旧为了清莲阁呕心沥血……她们才是真正的美人。”
“除此以外,再无可入眼之人。”
诸葛花铃心口猝痛:“呵,难怪了。我就不值一提呗~”
“这话从何说起?!”楚月寒有些急了,愈发心酸,“花铃,你……还要误会我到几时?”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我便如此讨你厌么?”
“是!你最好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楚月寒久久不语,胸口一阵绞痛。
诸葛花铃故意扭头不去看他:“不说话了?刚才不还口齿伶俐得很?”
身后还是没有一点响动。
诸葛花铃忍不住回了头——他不见了。
连排练的地方都没看见他。
“小楚~~?小楚~~~?”
叫了几声,她火气一下窜到顶峰。
“伪君子!大骗子!”
诸葛花铃只觉得自己有无尽的委屈:“我就赖这不走了!我看你还能不声不响躲到哪里去?”
“赖这不走了”像一道闪电劈开她的大脑,反反复复地在灵魂深处叫嚣,如此的熟稔……
诸葛花铃霍地冲到训练场地,满脸的震怒之色:“滚!”
“凭什么呀?”
她亮出手串和腰牌:“凭我是帝龙神巫!这里的主人。”
“知道您是官。可我们也是奉命在此。做不了主呢~”
“对啊对啊。只有楚先生亲自下令,我们才可以离开呢~”
“来人!”诸葛花铃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侍卫们便冲进了舞韶宫。
“统统轰出去!”诸葛花铃一手举着腰牌,一手指向众人。
侍卫立马很不留情地照做了!
有几个舞姬暗暗怨毒地瞪了她一眼。
楚月寒原本躲在暗处。他扶墙咯了一口血。听到如此大的动静,急忙擦了擦嘴唇现身当场。
他拿出皇帝赐的腰牌,吩咐侍卫道:“把那些舞姬召回来。”
“是。”
“豁,不当缩头乌龟啦?”
楚月寒神色落寞:“好。我知道你讨厌我。可这是正事。”
他看了一眼陆陆续续回来的舞姬:“排此曲目是我的主意。她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诸葛花铃的心里头醋劲更猛。
正要开口,却又被他抢了白:“我知道你其实从来没有想为难她们。你若此气难消,晚些再来同我讨说法。”
说着,楚月寒转过身朝着众舞姬深深作了一揖:“是楚某乱了规矩,冒犯了神巫大人,牵连诸位受累。”
众舞姬急忙俯身下拜:“楚先生言重。”
诸葛花铃气得跺了跺脚,红着眼睛冲了出去。
楚月寒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下满是担忧。她这能闯祸,能得罪人的“天赋”,早晚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宫廷,一向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去处。
“此事因由在我,还请诸位不要怪罪神巫大人盛怒之下的鲁莽之举。楚某自当一一登门赔罪。”
傍晚时分,训练结束,众人散去。
楚月寒还是不放心那些人会记恨诸葛花铃,便当真挨个儿挨个儿前往道歉。最后一人拜访结束,此时正值最后一批宫人用晚膳的时间。
他担心诸葛花铃见自己“爽约”又闹出不愉快,急忙赶回舞韶宫。
果然,诸葛花铃正铁青着脸坐在院子里。
“呵,私会完姑娘,想到回来了?”
楚月寒一言不发走到她跟前。
“你可真厉害!现在好了,全天下都知道你是个大好人,为下面人着想。我呢,就是个权势压人的主儿。”
楚月寒的心口一阵阵刺痛:“你……你如何才肯消气?”
“跪下来求我啊~”她气呼呼地别开头,一心想看楚月寒恼羞成怒。
“你,你当真要这样?”
(只要她能冷静下来,不再向着危险靠近。一切都值得。)
“是!”诸葛花铃把头偏得更过去了些。
楚月寒垂下了眼眸,向后退了一步,缓缓跪了下去,重重地叩首在地。
听到响动,诸葛花铃好奇地转过头来。
她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诶,你,你……你这是何必!”
“罢了罢了。我原谅你了。”
诸葛花铃暗自委屈地嘟囔一句:“你要和别的姑娘好,我又拦不住。”
楚月寒兀自叹息了一句:“我同谁好去??
“就,就那些姑娘呗。你和她们有说有笑的。”诸葛花铃凝视着他的脸,豁然发现他的额头竟沁出鲜血,万万没想到他真的狠狠磕了个头来让自己消气,“你……你出血了!”
她心疼地用袖口掖着血,眼泪在眼珠子里打转:“你怎么这么傻……”
“我没事。”楚月寒的眸子里写满了愁怅和酸楚。
诸葛花铃再也憋不住,抱着他哇哇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我不好吗?我不好吗……”
楚月寒的鼻子发酸。
他黯然道:“试着信我一次,可以么?”
“好。”诸葛花铃揩了揩眼泪,强笑道,“咱俩这是怎么了。怪丢人的。来来来,别伤春悲秋的了。”
她抬头看了看很好的月色:“走,我们去散散步,赏赏月。”
楚月寒点了点头。
诸葛花铃进屋找了两盏灯笼,递给他一盏:“走吧。”
两人在外头逛了好一阵子,渐渐都平复了心绪。
这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有鬼啊——真的有鬼啊——太子您放过奴婢吧——”
“您放过奴婢吧——真的不是奴婢的错啊——”
“有鬼啊——有鬼!”
尖叫一声接一声,无比的凄厉。带着些颤音的呼喊在暗沉沉的夜幕里显得尤为可怖。
诸葛花铃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两下,不动声色地向着楚月寒贴过去,手不受控制般拽紧他的袖子,不愿松开。
“别怕,没事的。”楚月寒温声道,“我们怎么就乱逛到了这里来。”
他看着那扇残破的上锁的霜芜园大门:“那里头有些旧案中人。她们受了些刺激。疯了。”
楚月寒仔细听着那些疯话,摹地,脑中似有灵光一闪。他忽然嗅到了一些来自疯言疯语里的很重要的线索。他很想进去探探情况。
“我先送你回去吧。”
“你呢?”
“我想起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我跟你一起!我要——”诸葛花铃不知怎么地,竟脱口而出这么一句,“我要看着你,免得你做什么坏事。”
楚月寒闻言,不可见地轻轻一颤。
诸葛花铃眉心那个一直没再出现过的樱花冰刑的印记也莫名地亮了一亮,随即又消失不见。
他苦涩道:“皇宫里尽是阴森诡谲的地狱,每一步都有可能把人送入黄泉。花铃,萧盟主需要你,百姓需要你,天下需要你。还有……“
“还有什么?”诸葛花铃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