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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哭,人生聚散离别是常事

小时候总是盼望着过年,因为有新衣服穿,还有压岁钱拿,更重要的是一大家子会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好几天。我一直觉得,一家人就会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从来没想过,时间会带走一切,包括生命和亲人。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刚上学没多久,一个凌晨,表哥发来信息说爷爷不行了,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订火车票回家。其实那段时间心里一直都有隐隐的预感,爷爷患了胃癌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加上他年纪也很大了,从他被送进医院,我的心就每天悬着,每天晚上躺到床上也睡不踏实,手机就放在床头,担心手机响的时候自己因为睡得太死而听不到,又担心手机会突然响起带来坏消息。

在往家赶的一路上,我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不知道稍后的场面,自己是不是能够控制住情绪。我和爷爷奶奶的感情很深,每在家里,爷爷都会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和我说好多话,过年的时候会给我买好多好吃的,给我发压岁钱。老人对于小孩子的宠爱总是简单直接的,他会把他能想到的好东西统统拿出来塞到我口袋里,不懂事的时候,觉得姥爷塞给我的是糖果、雪糕、汽水,长大后才明白,塞给我的是爷爷满满的疼爱。

小时候不懂事,根本无法懂得生死之间的距离,被大人领着去拜年的时候,也只会照葫芦画瓢地作揖说道:“祝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然后领着红包就兴高采烈地和小朋友出去玩了。小孩子不了解光阴的短暂,那时候觉得未来的日子长得无聊,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可以虚度,根本不会想象有一天自己会面临与最亲的人说再见的场景。

匆忙赶回老家的时候,家里的亲人已经都在为爷爷准备后事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沉痛的表情。我被大人安排着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心里是麻木的,也有点不甘心,明明知道爷爷永远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看着我,叫我的名字,但是偶尔打个盹儿的时候,半睡半醒间,还是会梦到爷爷在叫我,冲我笑,我也冲爷爷笑,爷爷向我招手,当我跑过去的时候,爷爷又突然不见了,我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一睁眼,屋里没有爷爷的身影。奶奶木木地坐在一旁,看着爷爷生前用过的东西发呆。爸爸躲在角落里,抽烟偷偷伸手抹着着眼睛,悲伤压在所有人的头顶。我第一次意识到了死亡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把每个人的心都生生划出一道伤口。

出殡的过程中,我心里一直特别难受,可是又不愿意大哭,觉得当着那么多人流眼泪是件很丢脸的事情。看到爸爸沉默的背影,我想要安慰他,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爸爸再也没有爸爸了,我再也没有爷爷了,我们都失去了生命里最亲的人,我再也没有机会喊一声“爷爷”,爸爸再也不能喊出那声“爸爸”。

原来,离别是这么快就会发生的事情。我一直都明白,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落到自己头上,会是这样的疼痛难忍,心里疼了很久都没办法缓解。在爷爷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里人都尽量不去提和爷爷有关的话题,因为一旦谁不小心说起爷爷,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思念,大家会沉默、会流泪、会难过,那种亲人离开自己的感受,真的特别痛苦,就好像用刀子生生从心头扎一样。

爷爷去世,带给我心里的震动非常大,感觉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以前还总想赖在父母身边,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在家的时候,吃完饭就进自己房间里上网,用手机和朋友闲聊,从来没有想着多花些时间陪陪父母;有时候还会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不想和他们多聊自己的事情。以前总觉得自己能够独立生活,不给父母增添负担,回家记得给他们带礼物就是对父母好,其实仔细想一想,父母最需要的是子女的陪伴和理解,他们不在乎子女送他们多贵重的礼物,也不在乎子女的事业到底有多成功,他们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一句问候,和他们多聊聊天,多在一起吃几顿饭,多花点时间陪陪他们。

现在有时候,晚上睡觉还会梦到爷爷。奇怪的是,在梦里,爷爷一直是很模糊的样子,我看不清他的脸。半夜醒来,会为这个梦惆怅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梦里看不清爷爷的样子。直到有一天,我和爸爸翻看以前的相册,看到泛黄的老照片上,爷爷一脸慈祥地看着镜头笑,我才恍然意识到,爷爷之所以在我的梦里是模糊的,是因为我担心自己把爷爷忘记。看着照片上爷爷慈祥的笑容,我心里会忍不住说,原来爷爷是这个样子啊!

时光在偷偷的溜走,让一些你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人和事,渐渐变得模糊。我很爱爷爷,但是也抵不过时光流逝的力量,爷爷在我心里逐渐成了一个爱的符号,我想念他,与家里人谈起他,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爷爷正在离我越来越远,爷爷永远留在了时光的角落里,而我为了生活和工作,还在不停地向前奔走,在这个过程中,我知道我还将会失去,还会不断与爱的人告别,说再见。

离别大概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站在路口摆手,说下次再见;另一种是望着她\他走入时光的尽头,有些人永远留在了昨天,知道从今往后只能怀念。爷爷去世后,我更加珍惜与身边人在一起的时间,不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我都会非常珍惜和他们相处的每一分钟,我知道离别并不遥远,随时会近在眼前。

想起高毕业的那个夏天,每天和同学吃一顿“散伙饭”,三三两两地勾肩搭背,穿过校园的操场,一路上经过食堂、教学楼,大家大声说笑,聊着今后的打算,还说好一年至少要约定在一个地方聚一次,那时候,大家都相信自己说的会实现,毕竟,一年的时间那么长,选出一天来见面是很容易的事情吧。但是,我们见面的时间一推再推,一个一年过去,两个一年过去……

说好的见面,却是再也没见,不是这个人出差腾不出时间,就是那个人家里有事走不开,要么就是大家都腾出了时间,事到临头的时候又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赴约。虽然很扫兴,但是我们还是会互相安慰,没关系,我们有是机会,今后的日子还长,总会有见面的机会,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个机会会什么时候发生。只有真的经历过离别,才真的能够懂得在一起的意义,生活永远不会和你商量,在明天的时候,它会从你生命中夺走哪一样东西、哪一个人。正是因为生命的无常,所以我每天都告诉自己要认真地生活,认真地和身边的人相处。我知道只有这样,心里才会踏实,我才能告诉自己,这一天的时光,我没有白白浪费,没有给自己留遗憾。

不需要为了离别而掉眼泪,因为真到了离别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想要在离别的时候,心里没有那么沉重和遗憾,就要在能够在一起的时候,好好和身边的亲人、爱人、朋友享受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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