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的时候,左边的床铺空了一半。这几日,两人都很忙,几乎没时间说话。每天回来都是凌晨,撑着洗漱一下就各自倒在床上睡了。
昨晚,两人直到凌晨两点才回来,秦廿月干脆澡都不洗,直接趴在沙发上睡了。中途惊醒一次,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能在司永烨的房间里抱着她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搂紧男人的腰安心的睡了过去。
早上起床发现男人不见了,她揉揉有些头疼的脑袋,心里想:照他们这么没日没夜的工作,就算不猝死也会褪层皮。
“醒了?”男人一身华丽西装上身,精神百倍的看着她。
“你穿成这样是要去相亲?”秦廿月从床上坐起来,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男人。
男人笑了笑,不回答。摆出一个霸道总裁的样子问她,“这身西装怎样?”
“你穿西装做什么?”
“不止我,你也要盛装打扮。”司永烨转动手腕上的表带,应该是没戴舒服。
“不会要带我去见你妈吧?”秦廿月有些慌张,“会不会太快了。”
司永烨哭笑不得,“等我打算娶你的时候再说。”
“你没打算娶我?”秦廿月震惊,“占我这么多的便宜,想吃了不认账?”
“还没吃到嘴说什么不认账?”司永烨走到床边,见秦廿月爆起,忙伸手安抚,“等‘青春计划’项目落成,就带你去见我妈,咱们顺便一起出游几天。”
“以现在的进度,怎么着也要下半年了。”秦廿月说。
“以现在的进度,不出三个月就能进入初步试验阶段。”
“还要这么折腾三个月?”
“快得话,两个月差不多。”司永烨说。
“你不要命了?”
司永烨神情变得凝重,“我会注意的。倒是你,再陪我熬三天就老老实实休息几天。”
“你为什么这么急?”
“我的梦想,没有让你跟着受累的必要。”司永烨说:“我必须要在三个月内完成初步试验。”
秦廿月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司永烨说着,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裙子。
只看这裙子的防尘罩便知价格不菲,因为它跟司永烨送给她的第一条裙子是一个品牌。
“这是他们家这一季纪念款。”司永烨边说着边将外面的防尘罩摘了下来,然后说道:“店员昨天才送到的,咱们那时在忙所以才让你看到。好在之前咱们一起在那边买过衣服,尺码他们都还记得。不然,我随便选一件就要你穿怕是要闹笑话。”
秦廿月皱眉,问:“确定不是去见你妈?”
司永烨点头。
“因为不是穿去参加婚礼?”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这件裙子上。
这是一件半身裙,黑白的色调,如果穿着去参加婚礼不止失礼,恐怕还会被打,所以难道是去参加葬礼?
“带你去看一个病人。”司永烨说:“她对我意义重大,没有她我们的‘青春计划’几乎进行不下去。你快一些,到了就知道了。”
带着满脑袋的问好,秦廿月坐上了司永烨的车。跟着坐上来的还有杜衡,对方不像他们这般光鲜亮丽,他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渣,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眼中无神。
两人也知道这几天最累的是杜衡,因此对他也没多做要求。
一路上,司永烨和杜衡都是一脸严肃,就算不是参加葬礼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来到一所医院里,看到这个医院的名字秦廿月就不敢再往前了,这家医院太有名了,专治血液病。
能来这里治病的,不是有钱人,就是被别得医院判刑的病人。难怪一路上这两人神情严肃,而是要看一个将死之人。秦廿月不想进去了,这种地方是她最讨厌的。
“你如果不愿意,就在车里等我们。”司永烨说。
秦廿月点点头。
司永烨没有勉强她,目送两人走进去了。
一滴眼泪落在秦廿月的手背上,她想起刚大学毕业的那年。那年她的小说火了,她志得意满、年轻气盛,誓要拼出一番事业。
刚进入某公司的第一个月,她做得很好。老板说她绘图功底要加强但内容很有灵气,可以多努力努力。为了老板这句话,大学都很少泡图书馆的她,跑去国家图书馆办了借书卡,打算好好努力。
然后,忽然有一天,她在蜗居的出租房里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她的大伯,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加护病房。
等她回了家,大伯其实人已经深度昏迷了,一直没有宣布死亡只是等待所有亲人到齐。
大伯葬礼后,秦廿月回家了,并说不再出去工作。说她缩头乌龟、没出息也好,说她不理智也好。你永远不知道美好的未来,和亲人的骤然离世哪个先来。
她对自己说,我写小说也能养活父母,我还能陪在他们身边。他们生病、难过都有她陪着,不会像大伯,大伯昏迷的时候她人在千里之外。
大伯去了,父母知道她的难过。小时候,大伯因为她是这一辈唯一的女孩,格外宠爱。她的生日,大伯每年都记得;她上大学,除了父母相送就是大伯……
那个不是很高,性格有些懦弱,笑起来温和地长辈没给她留一句话就去了。那种难过几年了都让人缓不过来。
她每次想起大伯,除了他的音容笑貌,就是封闭的走廊,走来走去的亲人,以及除了哭无能为力的自己。
讨厌医院,十分讨厌。它能救死扶伤,也能让人看到自己的无能。
受不了车里的压抑,秦廿月从车里走下来。刚把涌出的眼泪擦掉,就听到一个熟悉地声音。
“十二月。”徐西西几步走了过来,“你也来看刘函了?”
“刘函?”秦廿月摇头,“我是跟司总一起来得,还没进去。”
“哦。”徐西西脸上露出一个伤感的表情,“刘函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一起来这座城市求学,她毕业后就跟男友结婚了。谁知婚后没多久那渣男出轨了,两人协议离婚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两个月。她没有打掉那个孩子,固执的独自生下了女儿。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丫头,怀孕时查出自己得了宫颈癌。原本引流了那孩子,再摘掉子宫她就能活下去。谁知她那么傻,拼死拼活地生下了女儿,癌症却已扩展到全身。”
“那她……”
“撑了五年多,医生还是给下了判决书。我得知后,就想到林总与司总的那个‘青春计划’,他们需要一个志愿者,我就跟她说了。她同意了,说如果成真她就能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陪着她的孩子和父母。算是最后的念想。”
“她很勇敢。”秦廿月想,如果她还能再见大伯一面该多好。
司永烨的“青春计划”让她这样失去至亲的人,能再见至亲一面,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安慰。
“十二月,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吧?”徐西西脸上显出难过的情绪,她说:“一个人去我怕自己看了会哭出来。”
秦廿月有些为难,她一方面想看看这个志愿者,说几句鼓励的话,另一方面又对医院嫉妒排斥。
“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徐西西说:“谁会喜欢医院呢?可这是人都要面对的,你能保证一辈子自己或者亲人不生病?你不能总是逃避。再说,逃避就不用面对吗?你以后生子难道要在家生?”
秦廿月无奈的笑了笑,“走了。”
两人一起走进这家医院,医院里的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
病人和医生、护士都一副需要心理疏导的样子,让秦廿月和徐西西唏嘘不已。
徐西西小声说:“难怪都说医生护士压力大,总是面对生老病死谁压力不大?”
秦廿月点点头,“所以对他们和善些没错。”
“对。”徐西西跟着认同,道:“她在三楼,我带你去。如果不是司总要她参与到这个项目中,他们家恐怕要欠下巨债,司总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是说志愿者吗?”秦廿月意外,居然还收了钱吗?
“是志愿者。”徐西西说:“但后来司总了解到她家状况后,捐了不少钱。”
说到司永烨,秦廿月不得不佩服,那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男人,也是一个想法奇特的男人,更是一个舍得的企业家。
拿他的“青春计划”来讲,就算有人敢像他那样想以另一种形式延长人类寿命,也没有他那么雄厚的资金。
这个项目启动初期,那家伙就已经投了一个亿,这还是她已经知道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投了多少钱,简直不敢想象。
起码供给一个身患血液病的病人,还要给他们家生活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到他们苦熬的这几日,原来他那么急是因为这个志愿者。因为她活不长了,所以他着急把她的世界造出来,让她在虚拟世界里复活。
但如果失败,刘函一家岂不是要面对两度失去她的痛苦。
秦廿月不敢想,到时司永烨会怎么办。
病房里,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病号服,一脸病容的坐在床上,旁边还坐着一对中年夫妻,一个懵懂的小女孩。
小女孩与柏幽女儿的年纪一般,但她却要可怜许多,马上要失去自己的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