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白轻颜自昏沉之中醒来的时候,日头才刚升起。
她睁眼对上陌生的环境,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坐起,谁知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口,痛的她又直直的跌坐了回去。
“姑娘醒了。”
正皱眉思索之间,耳边传来一记清脆的声响,随即抬眼就看到一青衣女子从门侧走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汤药。
青衣女子不惊不躁,只是浅浅笑着,“姑娘既然醒了,正好将药给喝了吧。”
白轻颜一时有些懵。
昨日她借着要替母亲斋戒跪经的缘由,带着丫鬟若若去了城外的清和庵守斋,实则是借此机会,好暗中探查冷文羽及东宫此次出城私会朝中之人的秘密。
谁知,夜里才跟随他们到去处,便被东宫的人发现了,若不是她早为自己留了一条路,恐怕早就已经被当场擒拿。
可便是如此,她还是中了埋伏,好容易才从围困之中逃出来……
昏迷之前,她记得自己进了一个林子,一个直觉有些古怪的林子……
那么,此刻是还在林中,还是已经被旁人救出了?
白轻颜心中存有疑问,她眯眼瞧向眼前之人,上下打量一番,知道对方定然不过是个丫头,即便问了也不会答的。
只是自己身份特殊,这次受伤绝对不能传入东宫或赤炎门中人的耳里,不然这两年来的努力就白费了。
想到此处,白轻颜立时翻身起来,强忍着肩头的痛意,连着鞋子也未来得及穿,快步朝门口跑去。
这里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厢门一推,冷峭的寒气迎面而来,她身上只着了薄薄的单衣,不觉一阵冷颤。待得稍稍缓过神来后,她抱着双臂,抬眼看向门外,除了白色,并无二色。
昨夜,又是一场大雪。
“姑娘,进去吧,外面冷。”身后是青衣女子的唤声。
白轻颜本能的身子一颤,才想要跨步出去,却见那转角处突然出现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转瞬之间,那人便到了她面前。
有点眼熟,好似见过,却想不起来。
白轻颜皱了皱眉,她身后的女子微微退到一侧,屈膝颔首道:“左使大人。”
左使大人?
难道这里是……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血幽宗宗主身侧有左右使两位大人。
左使大人沐梵君,擅用剑术,轻功了得,杀人于无形中,江湖称之为‘鬼手’;而右使大人蓝北荀,则被称为神童转世,熟知兵家斗法,精通奇门遁术,是它血幽宗不可缺少的军师。
此二人是江湖众派甚至于五国各族都争相抢夺之人,然他二人却对血幽宗宗主忠心不二……
那么,眼前这位左使大人,就是沐梵君吗?
如此说来,这里……岂不就是血幽宗?
白轻颜轻拧秀眉,手指微微收拢,眼看身后女子已经离开,她暗暗做出一副戒备的状态……
血幽宗在江湖上的名声,实在有点不太好。
沐梵君早将她的小心思看在了眼里,也不多废话,只传达了宗主的意思,“姑娘既然已经无碍,收拾一下,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
不会杀了自己吗?
白轻颜心里有些忐忑,无奈自己的本事定然是敌不过眼前的沐梵君的,与之相博,恐只有被俘的下场。
再者,倘或他们果真要自己的命,也不该救下自己,还替自己疗伤,实在多此一举……
“还不走?”
她细想的空档,沐梵君斜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反问道。
白轻颜收回思绪,掩去眼中异样神色,转身朝屋内走去,不过片刻,便穿戴整齐到了沐梵君面前。
她心中满是疑惑和戒备,也无心去看周围的环境,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前头引路的人,也不知在林中走了多久,突然之间眼前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这林中设下的阵法可比之前陵乐山的阵法复杂多了。
“请吧。”沐梵君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面上依旧是肃然冷峻的神色。
说完这话,沐梵君没有多停留半分的必要,他连看都没有看白轻颜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就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之际,白轻颜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
沐梵君停下了步子,却并未回头。
白轻颜有些尴尬的掩嘴轻咳了声,尔后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敢问,你家宗主为何要救我?”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白轻颜方想要再开口,只听见沐梵君低压着声音道:“宗主做事不需要理由。”
“那……”不管怎样,若非昨夜得他们相救,恐怕自己如今早就已经……
白轻颜摸了摸肩头的伤,都说血幽宗奇药之多,看来这伤口的毒也已经解了。
想到此处,她轻舒了一口气,高声道:“还请左使大人,替我多谢你家宗主的救命之恩,若他日有缘,我必相报。”
沐梵君眼眸一闪,瞬间没了影子。
眼见沐梵君消失于迷雾那头,白轻颜自言自语道:“看来,传言真的只能是传言。”
……………………
红色纱帘之内,两抹身影一黑一紫,看不清容貌,只看到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捻黑白棋子,落在错综复杂的棋盘之上,一子下落,柳暗分明。
帘外,沐梵君站得笔直,一板一眼道着:“宗主,查清楚了,是赤炎门门主冷义江的女儿,白轻颜。”
“赤炎门?白轻颜?”黑衣男子桃花眼眸微微一挑,眼中暗藏波光,“白氏阴阳家的人?”
紫衣男子往后一靠,轻笑出声,“宗主说的没错,白轻颜正是白氏一族最后的血脉,可惜啊,她自小于赤炎门长大,恐怕再难挑大任。”
被唤作‘宗主’的黑衣男子微微眯眼,把玩着手中棋子,复又沉声问道:“那些黑衣人呢?”
“东宫。”
“东宫?”紫衣男子率先惊喊出声,尔后抬眸看向对面之人,‘啧啧’了两声道,“看来,我方才的话是说的太早了。”
黑衣男子嘴角轻扬,白子落下的同时,亦轻道:“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