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回国之后的日子很安定,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至少她现在和哥哥陈宇呆在同一座城市里,不会因为大洋彼岸给彼此带来时差或是别的什么。她对现在的工作上手也很快,生活总的来说也是波澜不惊。自从上次给陈宇送过鸡汤之后她也再没有主动去找过哥哥了,再加上最近手头任务紧,她也兼职了好几个别的撰稿工作,这样匆匆忙录下来,也是让她想起了在美国那段自己在外一面做兼职一面读书的时光,这不,时间怎能不快?这一转眼,可不就是回忆里的事物了?
此时的海洲已然入夏,清新的翠绿的树叶的颜色转眼间就成了苍翠欲滴的山水画,她走在大街上,手里捧着几本杂志,“天气还真是热了啊。”她用手捋了捋自己脑后散落的头发,一不小心,手里的杂志竟从手里滑了出去,落了一地,她匆忙俯身去捡,却不料更是手忙脚乱,匆忙之中脚上的高跟鞋踩到了自己长长的裙角,整个人竟然在大街上摔了下去,她羞得脸都红了,好在这条街上路人不多,不然得要多么尴尬。陈云心里想着,只觉得手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仔细一看,可不是吗?自己摔倒的地方,刚巧有一滩碎玻璃渣子,这会儿自己手上扎了几片,嵌在血肉里,不停的流着血……
“真疼啊。”她小声说,一边试着用另一只手去抱那些散落的杂志。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他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下意识的,以为是陈宇来了,要知道,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每次摔跤或者受伤她的哥哥总是第一个出现的救她的人,可这次她抬头一看,这个人,正是陈瑞。
“你怎么在这?”陈云一看到他就莫名的上火,说不上具体的原因,但凡是想到他在公司为难自己哥哥的那些琐事她就烦死这个人了。
“怎么这么凶?”陈瑞看着她,帮她把杂志都捡了过来。“我可是好心好意来帮你的。”陈瑞的眼角露出狡黠的内容。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瓶医用酒精和创可贴。
“你这是要做什么?”陈云对着他说。
“别动!”他一把揪过陈云的手,用镊子把那些玻璃一片一片从她的肉里拔出,然后用蘸了酒精的棉球慢慢的擦洗着伤口。
“啊……”陈云的手碰到酒精的时候不自觉的向后躲着,却被陈瑞一把认真的按住,“说了叫你别动听不懂吗?这东西不消毒小心你感染了!”他又从酒精瓶里蘸了蘸,真疼啊。陈云不自觉痛出了眼泪,总是清洗完毕,他用创可贴帮她包扎了下,说,“先这样简单处理一下,等一下去趟医院,让医生再帮你好好处理。”看到陈瑞这样严肃认真的样子,她恐怕也是头一次,很难把他和那个在公司里趾高气扬的公子哥大少爷联系在一起,陈云定睛仔细端详着他,浓浓的眉毛,阴郁的脸,好像也并不是太令人讨厌了似的,可还是一身的名牌,算了,她对自己说,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善类。怎么可以被他今天的表现收服了呢?况且,他可是哥哥最讨厌的人呢,哥哥讨厌的,断然她陈云也是一样讨厌。
“喂,你怎么在这?”她问。陈瑞帮她粘着伤口,并不做声。“喂,我问你呢,你怎会在这!”她又问了一遍,声音比之前更大了一些。见到陈瑞还是不说话,她就实在受不了了,“臭小子!我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有,一个男人随都会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吗?”陈瑞停了下来。
“我说我愿意随时做好受伤的准备,你信吗?”他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扬了起来,正好和陈云的目光相对,一瞬间,他就立马低了头。
“喂,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见了我像见鬼一样了吗?”终于包扎完了,陈瑞站了起来,转身要走,临走的时候又转过身来,对着坐在地上的陈云说,“明天下午六点,在你公司门口的左岸西餐厅,我等你。”
“喂,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吗?我问你的问题你一个都没有回答,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为什么要去?”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裙上沾染的灰尘。
“你一定会来的。”陈瑞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上了他自己的那部保时捷,不一会儿,就在陈云的视野里消失了。
像一场梦。
陈云回到家,手心还隐隐作痛,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起了白天的事,愈发的觉得不可思议,天底下当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受伤了,正巧就会有一个医治她伤口的人出现?天哪,真是奇妙。如果这是真的,她要感慨这造物者的神奇了,如果这是假的,那陈瑞怎么会知道自己受了伤?真令人费解。想着想着,头昏昏的,渐渐的忘了手心的痛楚,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次日清晨。
她赶去单位的时候一路上魂不守舍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陈瑞昨天说的那句让她一定要去左岸餐厅的话,越想越觉得这人实在可恶,自己本身并不想去的事情倒是这样让自己时时想起反而有了一种愧疚,嗯,还是不去想了。
陈云忙了一整个上午,临近正午,想去找陈宇一起吃饭,预先打了个电话,谁知陈宇说他约了小悠。
“你最近不忙吗?怎么这么清闲可以去和小悠姐一起吃饭?”她在电话那头也忍不住问。“你上次不是跟她吵架了吗?和解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妹妹,我先去找小悠了,这是我们的事,回头我在跟你解释。”说完,陈宇那头就没了声音。陈云放下手机,心里不太痛快,本来不是三个人都是最亲的人么?怎么这时候你们都有了自己的事,那我算什么!
她在心里越想越气,“他总是关心她胜于我。”她中午是没什么胃口吃饭了,她的同事们陆陆续续走出单位,三五成群有说有笑,从她面前经过,总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凄凉。
是啊,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千辛万苦,跨过了一个大洋,还不是为了他?
人一旦爱上别人,就会感觉到什么是真的孤单。
她脑子里回想起来赵阳的一句话。
整个下午她努力的让自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稿件改了又改,总归是不太满意,怎么样都不称心,也不知是哪里不对了。到了下班时候,她还是不停的在改。一整天都埋头在文字当中,不觉天色已经慢慢变暗,从办公室的窗子里望过去,整片天空呈现出一种沁人心脾的珠黄,是那种古老的像是能够流出眼泪的琥珀的颜色,笼罩在这座城市上方,天空下面的空气就像被缓缓加了热,一点一点向上蒸腾着,源源不断的热流拱向那枚硕大的眼泪,最后一滴热流上去的时候,眼泪融化了,终于憋出了一场雨,天色也从珠黄变成了应有的暮色的灰蓝。大街上路灯此地亮了起来,行人在雨水的呼应下,变得少了,此时,路灯便成了雨中的主角。
她突然想起了陈瑞,却不知心里从哪里来的一股子狠劲儿,让她径直向那座西餐厅走了过去了,出门的时候,连伞都没来及带。
进去西餐厅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他,他正窝在一个长条的软软的披着黑色法兰绒的豪华沙发里,像一只挑剔的猫一样,发现了她,才肯端坐起来。
“我就说你肯定会来的。”他满脸得意,更有些惊喜的神情。
“有什么事情快点说。”陈云也搞不清楚自己此次的目的,总觉得是有一种心理是要报复陈宇,可是又说不大上来,看见陈瑞,又觉得自己恶心,态度不自觉又恶劣起来。
“怎么这么凶,慢慢吃点东西再说”陈瑞招呼着服务员上菜。“听说这家的小牛排很不错的,我替你点了,嗯,再配上这杯红酒,你常常,一口牛肉,一口红酒,不知道多美味。”陈瑞仍然自顾自地说着,旁若无人般,不听陈云,自己倒了杯红酒递到陈云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究竟想干什么?”陈云终于受不了了,对他说。
“我喜欢你,不行吗?”陈瑞也被逼急了,兀的从口里冒了这几个字出来。陈云看着他一脸木然。
“什么?”她说。
“我说,我喜欢你。”他答。
雨滴打落在玻璃上,在彩色的灯光下折射出圈圈光华,像涟漪,一层层散发开来——雨下的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