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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狠心

晚上,他们吃过一顿丰富的日本料理后,劳累一天的夏悠子和静一便告别回房休息。她独自走到酒店外的临水楼阁观赏夜景,留林立和和岽哥继续饭桌上叙旧。

躺在楼台的竹椅上,她欣赏着酒店独特设计的流水花园。花池设计成阶梯式,晶莹透亮的水从高到低层层流淌。池底是变幻的彩灯,色泽绚丽却不刺眼。光线穿透池面浓郁的雾气,散入黑夜里,让整个画面更显玄美。青竹搭建的小桥弯曲着延伸至远方的枫林。桥两侧错落有致地摆放数个落地的灯笼,上面写着日文,有种神秘的灵异。沁凉的晚风拂过,带出片片飘落的枫叶,平添几抹动感的美韵。

“怎么,还不想睡?要不要来点SAKE?”岽哥的声音忽然传来。

“好!”她爽快地应声,而后微微挪动慵懒的四肢,坐直身体。

岽哥在一侧的竹椅上坐下,右手拿着一个精致的青酒瓷壶,左手两个小瓷杯。他笑着斟过半杯青酒,递给她。接过暖酒小泯一口,她把目光停留在远处的浮水落叶间,轻声问:

“岽哥,为什么来日本?”

如果是为她而来,却只给她不到两天的共享时光,是不是残忍了点?她那可怜的窃喜,刚上心头又要跌入谷底,而且不知还有没有归期。

“听陈柏言说,你转道日本静冈县,我想正好是时候带你来见林会长。”

他不言明,但她心底清楚:她的动向永远也瞒不过岽哥的眼。在北京开心的时候,岽哥断然不会出现。到日本疗伤,岽哥出现得不早不晚。而此刻,该是她可以面对的时候,岽哥自然要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满世界的漂泊,却不邀约她相陪。走不进他的世界,她又如何打破那道界线?

“岽哥,下一站要去哪?”

问的时候,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不敢看他决然的眼。

“冰岛!陪段雅美去看——极光。”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远处。

忽然间的沉默,他们都不再说话。

她终于转过头,望着他饮下手中的青酒,心里满是言语却说不出口。他和段雅美之间不是还有一段婚姻?还有夫妻的头衔?她还能说什么?

“她在监狱里十五年。我答应她,这两年无论她想去哪里,我都陪着。”这是他给的解释。毕竟,那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听说,冰岛有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嗯。非常美丽的国家。”岽哥忽然望向她,问,“有一首歌叫做《雪候鸟》,听过吗?”

“没有。岽哥也懂华语歌曲?”

“怎么不懂?我们都是龙的传人。我和林遐祖籍都是广东潮州,你也算是半个吧。”她还想多问几句,岽哥已经站起来,有意告辞。

“睡吧!明天岽哥就不能陪你了。东京是个美丽的城市,林会长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想回美国。”他说。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忽然感到如此的无力。曾经是那么信心十足地想跑在他的前面,在他将要路过的地方出现,可这个男人冷静得让她害怕。那次泰国之旅,她就输得彻底。如今段雅美回归,DAVID亲情相牵,她还能拿什么来做赌注,赌他的爱还是怜悯?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完全失去女人的自信和魅力。

一直相信“缘分”,相信无论天地如何轮转,如果注定是自己的终究会是自己的。可那夜,她不知何去何从?是追还是放?

如果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根本挑不起激情,要么是这个女人的可悲,要么就是那个男人的问题。那是闺蜜楚香儿后来的定论。

她和岽哥之间,如果能用男女关系形容,事情就简单多了。

“如果,我不曾长大,就可以心安理得毫无顾忌的享受他的关爱。可是,我已经长大,他要放手,我该如何收拾心的碎片?”她问过闺蜜。

这个结,闺蜜也无能为力。因为,她必须长大,却容不得他放手!

正想得入迷,她连林立和走到身边都没有感觉。

“伊豆高原怎样?”林立和故意提高嗓门问。

“林会长。”失神的她立刻站起来,笑脸相迎。

无论心里如何抑郁,也要保持美丽的微笑。这是多年修炼出来的做人“假面”,这一点她从没让自己失望过。

林立和躺在之前岽哥坐的竹椅上,仰望星光点点的夜空。她跟着躺下,闭目沉思。

“活着,就要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说。

“极地之光,应该很美吧?”她问。

“如果幸运的话,遇到极光爆发的夜,确实很震撼。”林立和回忆着,“林遐死的那年,我独自去加拿大的黄刀镇守了几晚。当看到奇幻神秘的宇宙之美,自己的灵魂仿佛也跟着净化和升华。记得那时,我居然像个女人一样,对着流光许愿:希望能见你一面。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岽哥还我这个心愿。”

林遐和林立和之间没有爱情,有的只是仇恨和耻辱。然而,当生命走到尽头,所有的纠结都趋于空无。生命就是如此地匆匆,只能走过一程。与其浪费时间去后悔,不如抓住当下。

“林会长喜欢什么花?”她转过话题。

“呃?杜鹃。我们这里的县花。每年入春,满山遍野开得灿烂,完全不输给樱花。”

“据说杜鹃花语是爱神的降临!喜欢此花的人纯真无邪。”

“唉!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都有无邪的时候。”林立和一声重重的叹息,留下满空气的伤感和无奈,同时也刺痛她的心。

他们经历过的种种不是她能想象,更没有权利去评判。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要么被理智驾驭着,要么凌驾于理智之上。所谓的“无邪”,不过是“童真”的代言罢了。当走过许多坎坷,就会明白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天真无邪”。

“我累了,先回去睡了。”

她起身告辞,留下林立和独自望月。

第二天清晨,岽哥选择不告而别。那个男人总是这样地放心她,放心地一次又一次离开,不回头说声“再见”。也许他永远都相信,她会好好地照顾自己,因为她已经长大!找来纸笔,她写下“ありがとう!お父さん。(谢谢!父亲。)”,而后拿起行李,匆匆离去。

从日本飞往冰岛,中间几度转机也要二十多个小时。当她拖着自己的小红皮箱,走出“YELLOWKNIFE(加拿大黄刀镇)”小机场时,也不过是十七个小时的飞行,包括几次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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